时间又过了半月
一日王婉儿醒来,被柳絮拉到铜镜前坐下,画眉涂胭脂水粉,唇一开一合在红纸上印了一下,红的越发娇艳欲滴。
“小姐,这件怎么样?”柳絮兴致勃勃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衣裙。
袖口以及身后图案,皆是用苏绣,色彩和谐鲜明,白色丝线精细的勾勒出一把圆扇,上面花鸟栩栩如生,雅致之极。
“就这件吧。”王婉儿轻轻点头。
柳絮极为手巧,将柔顺的黑发熟练挽成发髻后,在两肩各垂下一路发绺,样子飘逸,这是流苏髻。
黄梨木盒中里面尽是发簪,样式各异,却都甚是精美,王婉儿从中取了一支粉色的桃花簪,黑色的木质,尾端是依次错落着四朵妍丽的桃花。
柳絮小心接过,在发间插好。
如此堪称是精心打扮了。
“好了小姐。”柳絮看着小姐现在的模样,简直迷花了眼。
放眼偌大的苏州,美人无数,绝对没有能与自家小姐一比的。
那容貌那身段,那肌肤那手,哪怕是一根发丝都美到极致。
王婉儿起身,展开双臂转了一圈,淡粉色的裙摆如花绽开,美不胜收。
“走吧。”唇边带着一抹柔软的笑容。
柳絮听话的跟在后面,小姐真美,声音也好温柔好好听。
王婉儿莲步轻移走在前面,今日是去赴约,赴李公子的约。
王李两家在此事上俱是满意无比,于是乎就有了今日的见面。
今次见了面,这桩亲事也算是基本定下了,接下来按规矩,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即可。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王婉儿在车中,难得的心里有了一丝不自在。
康熙二十九年,康熙亲征葛尔丹,回来时途经苏州,一眼就瞧见画舫中弹琴的她,出众的容貌,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风情,几乎立刻入了眼。
当地的知府为了讨好皇上,她被献了上去,然后入了皇宫。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连续唤声。
王婉儿松开手中攥的不成样子的帕子,放轻声音,“怎么了?”
“小姐,得月楼到了。”柳絮道。
一连叫了好几遍,小
姐绝对是走神了,应该与李公子有关!
小姐看上去很镇定,可实际上心里也很慌乱吧。
王婉儿素手轻撩车帘。
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里面的人又迟迟不下来,早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从中伸出,紧接着是一张美得惊人的脸。
一头上好的黑发用一根诗意的桃花簪挽起发髻,两肩各垂下一路发绺,淡粉色衣裙罩身,一根腰带束着腰身,那叫一个纤细,轻轻一折就能给折断。
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眉目如画,唇边带着的一抹笑,柔软无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刻几乎是所有人脑中立刻浮现了这么一句话。
在这般娇美的人儿面前,百花从此再无颜色!
同时一个疑问也浮上心头,这是哪家的小姐?为何没有半分印象?
“王姑娘,请。”小二稳定心神,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王婉儿轻轻点头。
得月楼不愧在苏州名声极大,三楼处一扇扇屏风隔成一个个空间,四扇屏风有梅有兰有竹有菊,也有花鸟鱼虫,春夏秋冬,可谓费尽心机。
小二在一处停下,“就是这里了。”
王婉儿款款一笑,“多谢。”
柳絮跟在后面,从荷包中取出一粒碎银,“收好。”
小二接过道谢。
柳絮见小姐进去了,赶忙跟上。
王婉儿一入内便觉得眼前一亮,一名白衣公子,气质干净清冽,身旁立着一位小厮。
“让李公子久等了。”盈盈一拜。
“是我来的早了一些。”李如生耳根一红起身。
就着一盏清茶,两人从中午到了日落,即使这样李如生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王婉儿话语不多,往往一语点出便是中心。
“小姐,该回了。”柳絮看了看窗外适时提醒。
“一时竟忘了时间。”李如生歉意道。
“没事。”王婉儿轻轻一摇头。
回到家中,爹爹娘亲自是询问了一下,王婉儿面染薄红,只低着头一个字不说。
王严和夫人岂能不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对视一眼,里面有着看透的了然。
如此又过了数日,王婉儿正在看书
,柳絮欣喜小跑进来,“小姐,日子定下了,明年初春李家会来提亲。”
王婉儿双眼未从书上离开,轻轻应了一声,“嗯。”
柳絮呆了,小姐怎么是这个反应,不是应该很是欢喜吗?
“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时间会是明年春。”王婉儿翻开下一页,样子从容极了。
“是夫人提的,小姐年幼多留些时日。”柳絮把听到一五一十说出。
王婉儿一顿,旋即浅浅笑开,“娘亲是不舍了。”
明年春就明年春吧,不耽误时间。
时间如白驹过隙快速而过。
康熙二十九年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王夫人病倒了,王婉儿跟着在病榻前忙前忙后。
“咳咳咳,婉儿…”王夫人面色苍白虚弱,刚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娘有话慢慢说。”王婉儿忙倒了杯热茶。
“婉儿啊,你代娘去寒山寺烧柱香,咳咳咳……”
王婉儿看着心疼,一边给娘拍着后背让人好受些,一边应承下来,“好,等娘睡着我就去。”
她知道娘的习惯,每月都会上寺庙烧上一炷香,保佑全家平安。
在娘喝了药睡下,让人驾了马车赶往寒山寺。
正值隆冬时节,天气冰寒,风凛冽如刀,刮得刺疼。
一辆马车在城外跑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车轮印。
马车帘厚实挡风,王婉儿轻皱着眉头,捧着手炉暖手。
娘的病约莫还有半月才能好,爹爹和两位哥哥也没在家……娘因为病痛,身子都清减了不少。
马车奔跑着,远远的便瞧见一座寺庙的模样。
寒山寺史建于南朝,历史悠久香火不绝,黄色的墙面乌黑的砖瓦,看着肃穆极了。
王婉儿来的不少,直接前去正殿,或许是天冷之故,一路上并未遇见其他香客。
殿宇门桅上高悬一个匾额,打扫的干干净净不染尘土,上书‘大雄宝殿’四字。
心头敬畏禁不住放慢脚步,跨过门槛入得殿内,高大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立着一人,浑然天成的气势无法掩饰。
王婉儿却一瞬间手足冰凉,那人……
定了定有些慌乱的心神,轻柔走上前,奉上香火钱。
一旁的小和尚递过来一束香,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王婉儿接过,在黄色蒲团上拜了几拜,默念道全家平平安安,早日让娘的病好起来。
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中,最怕什么来什么,一转身额头撞在一人身上,慌张后退一步,低着头小声道:“抱歉。”
“无事。”冰冷的声线。
王婉儿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才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惊险啊!心差点跳出来!
等等地上有东西,一块令牌龙飞凤舞的刻着四这个字。
“咚咚咚。”小和尚闭着眼敲着木鱼。
王婉儿站着没,柔软出声道:“刚才那人掉了东西。”
小和尚睁开眼,往地上看去玉佩质地极好,捡起来朝外面跑去,“施主,且等等。”
王婉儿抬步往外走,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回家,最好近些时日都不要出门。
踏上马车,在路上甚至忍不住催促了几声,让马车快点。
车夫也没多想,鞭子甩的更急了,马儿背上吃痛跑的更快了些。
马车剧烈的猛晃了一下,王婉儿头一下子撞在车壁上。
“嘶。”手抚住额头轻抽了一口凉气。
不用看也知道被撞的肯定红了。
“小姐你怎么样?”外面车夫的紧张担心的声音。
“怎么回事?”王婉儿轻轻揉着红肿起来的地方。
“马车车轮被石头卡住了。”车夫下车查看了一下。
王婉儿心道,今天运气真是不好。
掀开车帘,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约莫十几人从这儿经过。
看清为首的面无表情男子,刷拉一下放下手中帘子,心跳的有些急促,今天的运气真是没法说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就这么巧呢?
卡住车轮的石头被清理掉,马车重新跑起来,王婉儿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怎么想都想不透,好端端的四阿哥怎么来了苏州?
到了家中,因为心神不宁,脚下还绊了一下。
“小姐,夫人一直在睡着。”婢女禀报道。
王婉儿伸手试了试娘亲额头上的温度,仍是烫手。
“城内有名的大夫都来过了?”
“小姐都来过了。”柳絮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之前去寒山寺,王婉儿把柳絮留了下来。
王婉儿手伸进盆中,将帕子绞干了,给娘擦拭额头,这样温度能降些。
“小姐,你的额头怎么了?。”柳絮惊呼一声。
王婉儿抬手轻碰了一下,有点微疼,“路上,在车厢上磕了一下。”
柳絮急忙找来化淤青的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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