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山姥切国广也不例外。
梦中的他同样因为狐之助的契约,成为了给本丸提供灵力的人。同样隐瞒了身份的他在狐之助的帮助下,和本丸中的大家和乐融融的相处着。可以说梦境和现实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山姥切国广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发觉自己是在做梦。
渐渐地, 本丸中的刀剑付丧神有了很多, 大家习惯了听从他这位初始刀传递主公的命令,平时也不自觉的把他照顾的很好,每天热热闹闹。因为氛围太过温暖放松了,山姥切国广觉得他心中那点自卑动摇都被大家的温柔包容抚平了。
他逐渐释然了。
和狐之助商量后, 山姥切决定把大家召集在天守阁前,不再逃避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他知道他以后还是会下意识的不自信,还是会焦虑自己背负不起大家的期待,但……如果,如果本丸的大家支持他的话, 或许他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他愿意鼓起勇气去试试。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山姥切国广不自然的站在廊下,面对着刀剑付丧神们说完原委,低头扯了扯被单当做掩饰。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由他自己亲自来说出那个词汇什么的, 太难为情了, “所以, 我……”
“所以,我们的本丸根本没有审神者吗?”和泉守兼定震惊的问。
“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主公?”加州清光难过的攥紧了他脖子上的红围巾。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膝丸沉静的喃喃。
同田贯正国纠结的抓着头发, 震惊的打量着山姥切国广:“anba酱……其实一直都是代理审神者的身份吗?!”
“那么山姥切先生, 今天我们被聚集起来的原因是什么?”秋田藤四郎好奇的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问, “为什么突然会告诉我们真相呢?”
“我……”
错愕的山姥切国广动了动嘴唇,声音渐小,愣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突然觉得已经失去了之前积蓄的所有力量,一时间浑身发冷乏力,心脏被攥紧。只能勉强的先回应同田贯正国之前的话:“嗯……是这样。”
啊。
这种被剥光了一样的痛苦感。
一直都是狐之助在单方面期待吧,大家从来没有那么猜测,连一点联想都没有过。他也跟着狐之助昏头了,明明最开始他还觉得很荒谬……结果他还是妄想了不属于他的位置什么的。
太可笑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山姥切大人不就是——”狐之助已经跳了出来,尖尖的声音愤怒又不解,它高声的想替山姥切打抱不平。
“不要……狐之助,不要再说了。”山姥切国广的声音干涩又低微,他想阻止狐之助接下来的话,但是小狐狸清亮的嗓音已经把后半句嚷完了:“——山姥切大人不就是本丸的审神者吗?是山姥切大人用灵力亲手把大家唤醒的啊!”
一片寂静。
山姥切国广敏感的感受到了这阵安静下大家逐渐凝聚出的情绪,那是疑虑、震惊和不愿相信。他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攥住了身侧的被单,下意识的想从这种氛围中逃走。
“但是……”博多藤四郎困惑的语气清晰的在空气中响起了,“刀剑付丧神也能担任审神者吗?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疑惑。”
“可以的!时之政府并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小狐狸立刻叫了起来。
蜂须贺虎彻问的更犹豫了:“而且……不能说是山姥切先生的灵力吧?按照狐之助说的,是异时空中的灵力被聚集在了本丸里。”
“这个……”狐之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比较好。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不过,重要的是我们以后效忠的是谁才对吧?”鹤丸国永一针见血的反问,说到了关键点上。
“……”白山吉光沉默不语的站着,目光冰冷毫无波动。或许对他来说,主人的身份开始存疑时,他并不会出声选择立场。
“这个——”小狐狸一下子卡了壳,像是脖子被猛然掐住似的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了。它求助又或者希冀似的回头开始看山姥切国广。
“这就是我们被聚集起来的原因呢。”髭切若有所思的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山姥切国广身上。
三日月宗近也突然笑了,他沉着气温和的询问:“哈哈哈,山姥切觉得……我们应该效忠谁呢?”
“……”这一刻,山姥切国广的喉咙干涩的可怕。
——三日月宗近正平和的注视着他。那双漂亮的新月眼眸平时都是半阖着的,弯出温和的弧度,其中才会染上笑意。但是现在,那双眼睛彻底睁开了。
不再掩饰后,那抹瑰丽的渐变蓝色给人的感觉过于锐利冰冷,高高在上。蓝发青年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不染笑意的眸子仿佛把他的心思已经看得透彻,不剩一点秘密了。
虽然三日月没有说一个字,山姥切国广也感觉到了那份冷静无言的微嘲——那其中还有点诧异和对荒唐想法的不在意包容。
‘不要……’
……区区一振仿品刀,他想在天下五剑之一的面前说什么呢?他有什么资格萌生出那样的想法?
‘不要再……’
他这样的念头,还被猜到了。糟糕……一切都太糟糕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再看着我了……’
山姥切国广如坠冰窟。他痛苦又难堪的深深低下了头,捂紧了头上的被单。踉踉跄跄着后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要喘不过气了。
……
部屋中的天花板还是黑色的。
山姥切国广安静的睁开了眼睛,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眼泪沿着他的脸颊默默流了下去,他终于醒了。
窗外传来了狂风呼啸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湿润的潮气从没关紧的障子门外扑来,带着泥土的气味。山姥切国广却连一点起来关门的意思都没有,他默默的把身体蜷缩了起来,紧紧的闷在被子里,连脑袋也一起埋了进去。
这个梦太逼真了。
不仅逼真,还很符合逻辑。就像他心中盘旋着的阴影终于化为实质了一般,虽然痛苦,但也有一种落地了的轻松感。如果有一天他态度松动了,面对的不就会变成这一幕吗?
绝对不要,他绝对不要看到那一天。
果然……他还是起来后询问一下狐之助,关于审神者契约变更的事比较好吧。或者说,那是他以后唯一能选的路了——比起入睡时的初步决定,醒来后心情彻底沉下去的山姥切,现在再无异议了。
“国广的第一杰作啊。”
山姥切国广苦涩的呢喃着自己的称谓,自卑的埋下了头,声音在寂静的夜中逐渐轻不可闻了,“对我到底……有什么期待的……”
——不会有这样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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