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云峰诗会十一
当在诗会上再次见到陈霄时,沈纯儒居然感觉内心一片空明,无喜无悲,无爱无恨……
有的,仅仅是对陈霄的一丝羡慕……
那日凉州诗会败北之后,他曾很长时间都十分仇视陈霄,但后来他渐渐听说了原来莺莺姑娘与陈霄早有旧情,在陈霄入狱之时还在积极为他奔走,那日举办诗会,不过是迫于新月楼老鸨子的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便无法记恨陈霄了……
多年来读圣贤书的熏陶,让他不会像沈家其他子弟一般万事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既然人家早有旧盟,我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同时,因为在家中的地位,他也能体谅他人的苦衷,所以,对于陈霄带来的打击,他早已释然,只是心头那份失落,还没有完全湮灭在岁月中罢了……
今日在诗会上再次见到陈霄,发现对方已经褪去了在凉州时身上的青涩,这个人站在那里,丰神俊朗,周身都散发这自信的气息,反观自己,倒是一副垂垂暮年,行尸走肉的样子,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我若是不生在沈家该多好啊,少了家族的羁绊,未尝不能活出自己的一份精彩,而人家陈总镖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武林世家出身,如今不照样在靖北道的江湖中打下赫赫声威,连自己那眼高于顶的祖父,都要处心积虑的打压此人……
一时之间,沈纯儒甚至将自己代入陈霄的生活,美眷相随,诗酒相伴,纵情江湖,无拘无束,这样的生活,想必真的很精彩,不然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夺目神采……
只是这一切,对于沈纯儒而言,真的只有羡慕的份了,一时间他就有些顾影自怜,故而写出的诗作,虽然依旧文采斐然,但也难掩一片颓然之态……
……
说回台上,沈正庭见陈霄有夺取魁首的机会,一时间急的要命,真让这姓陈的小子夺了魁首,他堂堂沈家家主就是送脸上门让人家打了……
但偏偏他再急也不能插嘴,他的身份是客人,而且是不请自来的恶客,如果在不知深浅的胡乱对诗会的评选插嘴的话,一定会招致何藩台和韩提学的激烈反弹,对于读书人的所谓风骨,见多识广的沈正庭还是深有体会的,对于有的读书人而言,哪怕钢刀加颈,也决不能退缩,不是他们骨头硬,而是这些人将名声看得太重了……
所以沈正庭知道,何藩台和韩提学今天就是吃了眼前亏,也不会允许他擅自插嘴云峰诗会的评选,而且话说回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敢给这两个朝廷大员眼前亏吃,那简直是在打大明朝廷的脸,一旦他做了,沈家的辉煌,估计也就到头了……
如此为难之下,沈正庭只能频频暗示身边的郑臬台插嘴了,毕竟云峰诗会一直以来的传统是三位大人一起评选,郑臬台如果插嘴的话,也不算是逾矩……
郑臬台感受到了沈家家主看向自己目光中的暗示,心中这个郁闷啊,那也是不用多说了,前文早就提过,他对沈家绝对没什么好感,只是因为管着一道法司,不便得罪对方罢了,况且,他也不是科举考试走出来的官员,在云峰诗会上,一向只是个陪衬,以此来向外界表示三位大人同心同德的意思,真要插嘴,让另外两个进士之乎者的绕他也一番,然后指出他见解中的谬误,那就出了大丑了……
但是话说回来,他又真的不方便拒绝沈家,更何况此刻另外两位大人似乎也一副不好决断的样子,灵机一动,想出一个绝妙的点子,当下咳嗽一声道:“二位兄台,既然两位都是一时瑜亮的俊杰,不如变通一下,请二位才子为今日的诗会各自写一篇序言,再行比较如何?”
郑臬台很为自己这个点子叫好,一方面,他为沈家出头了,我可是又帮你孙子争取了一次机会,他要是还不中用,那也怪不得我了,毕竟他是堂堂解元,我怎么能想到他写文章还会输给一个秀才呢,他相信,就算沈纯儒输了下一场,沈正庭都没脸埋怨自己,你孙子掉了链子,怪本官干什么?
同时也不得罪二位同僚……既然你们决定不了,那就再比一场嘛~
当然,郑臬台此举也不无挤兑何藩台和韩提学的意思,因为历次云峰诗会,做序的不是藩台大人,便是提学大人,反正没他这个恩荫官的事,这次干脆叫学子做序,本官肚里没墨水,出不了这个风头,你们也别想逮了便宜……
却不料,他这个主意立刻获得了两位同僚的赞赏,何藩台捋着胡须笑道:“必昌兄此言极妙,就让两位学子再比试一场好了……”
韩提学也笑道:“如此,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这事不对头啊,郑臬台当场就犯了嘀咕,他对新上任的提学大人不太了解,但与何藩台是老搭档了,这位两榜进士出身的大人一向眼高于顶,何曾将自己这个恩荫官的话放在眼里,今日如此给自己面子,连郑臬台自己心中都觉得有猫腻……
我可能被这两个家伙给算计了……郑臬台反应过来了,何藩台和韩提学不愿意把魁首给了沈家的人,那样一来,他们在士林中的名声很可能就要臭了,别人一说起来,二人居然屈从于江湖世家的压力,坏了文风,日后哪里还有风骨可言,既然他们不会将魁首点给沈纯儒,那么就要考虑如何不得罪沈家了,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就是瞌睡了给枕头,下楼梯搭台阶,正中人家的下怀……
一时间郑臬台郁闷无比,不过他心中也自纳闷,为啥你俩就这么确定陈霄做的序一定会胜过那个沈纯儒呢,眼下众目睽睽,可没有安通款曲的机会啊……
别说,何藩台和韩提学还真对陈霄有信心,一开始他们也怀疑这个陈霄是魏学士用来打击将门而强行推出的棋子,要知道魏学士在给两人的信中可是将自己这个学生夸得没边了,要说两位大人心里不犯嘀咕那也是不可能的……一个开镖局的,能有多好的文采?
但是刚才见了陈霄写得诗之后,两人顿时就相信此子确实才学不凡了,毕竟那首诗写得真得不错,那么就证明魏学士所言非虚了,道理很简单,为了文官集团的大计,魏学士可能指鹿为马,但如果自己的学生真得满腹锦绣的话,以魏学士的风骨,绝不会再夸大其词的吹牛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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