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换不了的顽固思想,就如同没有钥匙的陈年旧锁。除非用一些非常手段,否则是打不开的。
上面锈迹斑斑,张平要想完全挣脱出来,用血肉挣扎和用言语相劝,都是一个道理。
徒劳无功。
陈涌的话从一定程度上刺激到了张父,他眼眶微微凸起,心中的怒火在燃烧着。陈涌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而这种真真切切敲着他心脏的话却是由陈涌说出来的,骄傲自尊脸面仿佛被眼前的年轻人踩在地下,而自己最爱的小儿子正在试图离开这个家,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陈涌无声叹息,目光移到张笑身上,认真的询问,“这些年来,你过得快乐吗?”
张嫂下意识抓着张笑的手臂,紧张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张笑,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
这个孩子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张笑认命般的垂下头,“快乐不快乐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只不过失去了自己的梦想而已。
张平给张母擦着眼泪,“爸妈,陈涌说的话是我的心里话,如果你们不能给我自由,那我会离开你们。”
动作很轻柔,说的话却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扎入到张父张母的心上。
这么多年了,张平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话无疑是在打张父的脸。
他想让张父知道,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包括自己从小敬爱的父母。
“儿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不是想让我死才能回头啊,你这个不孝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张母发狂似的捶打着张平的胸膛。
声声落泪。
在张平的爸妈眼里,违背了父母的意愿选择了别的道路,那就是歪路。
张母本身血压就高,这会儿直接上头,情绪起伏太大,一时控制不了,身体直直的往后倒去。张平的手腕一松,上面印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指甲印,痕迹很深,仿佛嵌入了骨头里。
张平及时的接住他的妈妈,然后抱起带她回到了卧室,把张母安置在了床上。
小小的卧室里,挤满了人,张父守在床前,指着张平,“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妈?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但凡知错就改你妈就不会有事,不孝子。”
就这么,把所有过错推到张平身上。
突兀的电话铃声说响就响,打断了张父的进一步大骂,所有人的视线又一次集中到陈涌的身上,只见他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了电话。
“我和张平在一块儿呢,他没带手机,哦好。”
陈涌听了一会儿回复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逆子,你还想走?你妈妈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不在这儿守着,你还想到哪里去混?”张父怒不可竭,在床头柜上随便的抓了一个东西就朝张平扔了过去。
张平一步都没躲,任由玻璃杯子在自己胸膛上划过,传出闷声的一响,然后溅了一地的玻璃碴。
“小弟,你没事?”张笑担心的检查张平的身体。
这一下很重,几乎用了张父的全部力气,张平的胸膛火辣辣的疼,连接着心脏也传出一点点的刺痛。
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对张笑的担忧一笑置之,表示自己没事。
随即趴在张母的床前,拉着她日渐枯糙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妈…妈,妈!”
一声声的叫着,一声声的惆怅和无奈。
一声声的悲哀和失望,一声声的化不开的担忧。
张嫂喂张母吃了药,检查了一遍然后安慰道,“妈没事,就是血压有些高。”
家里有个护士儿媳妇还真是方便。
陈涌站在最后面,他是被隔绝起来的外人,此刻没有任何发言权利。
过了会儿,张母悠悠的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张平,“小生,小生。”
“妈,我这儿。”张平握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不要走,妈不让你走,小生。”张母又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身体上,晕开浓重的一片。
张平转而看向自己的父亲,“如果我不走,你们会怎么给我安排?”
“我给你找工作,你妈给你相亲。安安生生过完一辈子。”张父说。
陈涌冷笑一声。
执迷不悟。
张平又看向张母,眼中划过浓烈的悲伤,“妈,可能我这辈子都无法做个孝子,也无法按照你们的意愿过完一生,既然我无法改变,你们也无法改变,那就不要双方折磨了。”
“不过,我会在这段时间好好的伺候您,到时候,你们就别在干涉我了。”
说完,他慢慢起身,越过张笑和张嫂,来到陈涌身边,苦笑一声,“你先走,如果两周后我没回去,你就让江林来找我。”
陈涌的视线穿过他落在张母身上,“你想好了?”
做个真正的不孝子。
“我的选择很自私,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牺牲亲情成全自由。
这样的选择注定让张平未来活在痛苦里,但最起码,他还有个哥哥。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他的不如意,伴随了他整个人生。
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选择,而这个,是张平的选择。
之所以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是因为他在赌,赌父母能够真正了解他。
时限两周。
陈涌一个人回到了江林家。
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水。
江林扔给他一罐冰镇啤酒,“怎么不开空调?”
“忘了。”
他在车里一直回想着张平的选择,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张平怎么回事?跟他爸妈和好了?”
陈涌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江林捏着遥控器,又降低了两个温度,“我觉得,张平肯定会妥协,因为他不是固执的人。”
“你错了,张平是固执的人,而且比我们都要固执。”陈涌握着啤酒一饮而尽,“我的人生也即将不属于自己了,现在想想,无论有钱没钱,家世怎么样,人生百分之六十都会无意外的以各种形式重合。”
“哈?”江林不解。
陈涌打开冰箱,又拿出一罐,“我过一周就要出发了,等过两天在分儿的酒馆聚一聚,说不定我就回不来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随心所欲的选择方向,非常的值得纪念。
江林瞪着他,“你说的什么鬼话,呸呸呸,你这次肯定顺顺利利的,别自己咒自己。”
“你以为死亡之地是别人随便称呼的?”陈涌笑道。
“你在给我说一遍?”江林冷着脸,表情非常不好。
陈涌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啤酒,咂咂嘴,“这酒不错啊!”
“你转了两次话题。”江林表情森然的看着他。
一万个不满。
“是吗,我不记得了。”陈涌淡定道。
喝完了三罐啤酒,陈涌的体温也降下来了,“我走了。”
“你喝酒了还能开车吗?”江林问。
“你不相信我的酒量?嗯?”陈涌危险的眯眼。
他的酒量很好,啤酒对他来说小意思,白酒可能会微微微醉。
准备出门前,陈涌想起张平交代他的话,回头转达道,“两周后,张平要是没来找你,你就去他家找他,带他出来。”
“什么意思?难道他爸又想关他?”
“我不知道,反正你记好就行了。”
“这是关于浮屠山的资料,你先了解一下,关于更深入的资料是真的找不到。”金彭把两叠纸递给陈涌,上面记录着一些图片。
就这些还是他潜入很多秘地资料网,筛选了很多次才勉强搜集到的。
陈涌一张一张抽着看,“行啊你。”
沈栗凑过来,好奇的拿起一张,上面是占满了整张篇幅的图片,“这不就是一座普通的雨林,有什么害怕的。”
“你只是看了个外表,不知道里面的凶险。”金彭说。
“啧”沈栗不服道,“说的跟你去过似的。”
“我是没去过,但网上很多人说过。”金彭为自己苍白的辩解。
“难道网上那些人都去过?”沈栗不依不饶的发问。
陈涌快速的浏览一遍,突然插嘴,“不一定。”
“难道真的有人去过?”沈栗纠结于这个问题。
陈涌端起桌子上的果汁递给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干爸说了什么时候来吗?”
沈栗的注意力跟着他的话走,“说了,你离婚的时候,他就过来。”
“这样啊,那我离婚了。”
陈涌轻描淡写的说道。
金彭和沈栗对视一眼。
“你想离婚想疯了?乔姿那个疯女人肯轻易放过你?”
“是啊哥,我们都知道的,她不同意离婚,所以你不用刻意编谎话,反正你这会儿离不离婚也不太重要,等你从浮屠山回来之后再说。”
两人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相信。
陈涌静静的看着他们。
沈栗大大咧咧道,“等你回来,乔姿要是不跟你离婚,我让我爸搞死乔氏,逼她让你离婚,放心交给我。”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陈涌保证。
陈涌依旧静静的看着他。
沉静无波的一双黑眸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
金彭低头看资料,时不时的分析一两句,“我觉得,死亡之地可能没那么吓人,万一是别人瞎编乱造的呢?咱们国家讲究个不信谣不传谣,所以你别因为别人的言语就有什么心理压力,说不定去看看风景就回来了。”
最大程度的减少陈涌的恐惧。
陈涌视线移到他身上,静静地盯着他。
“是啊哥,要不然我给你买个相机,你给我照几张相回来。”
陈涌没信金彭的鬼话,沈栗却被哄的半信不信了。
陈涌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既然你们不怕,那就跟我一起去!”
注意,这是陈述句。
金彭愣了一下,慌忙摆手尬笑,“算了算了,我就不去了,你和乌龙两个人就行了。”
“哥,你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沈栗说。
陈涌嘲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多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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