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送嫁的队伍逐渐远离上京,餐风露宿,夜里在驿站安营扎寨。
谙达王子与鲁大人守在冷清欢的食盒跟前,左右端详,百思不得其解。
谙达王子将信将疑:“你确定,一个小小的食盒能变出各种药来?”
鲁大人点头:“我确定,麒王妃所用的那些药材,按照长安现有的技术水平,压根就制作不出来。比如说,她给您所用的导尿管,那个材质可以叫做塑料,乃是化工产业的产物,就不应当出现在这里。她一定有可以获取这些药材的渠道。
据我们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她每次看诊,手边都会有这个食盒。里面可以随心所欲地取出她所需要的药材,所以下官才能断定,猫腻应当就在这个食盒里。”
谙达王子对于他口中所冒出来的一个个新颖的名词已经见怪不怪:“可是,这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食盒,长安满大街都是。我们研究了两三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两样。”
鲁大人皱眉苦思:“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诀窍,比如说指纹,密码什么的。只是我们一时间还没有找到它的通道。”
“那如今怎么办?总不能返回长安,将那麒王妃一并捉了过来。麒王爱妻如命,你我全都有目共睹,在麒王府住了好几日也没有离间的机会。否则,本王娶回个冒牌公主做什么,直接略施小计,将麒王妃讨回漠北得了。”
鲁大人将手探进食盒里,一阵摸索,仍旧一无所获:“难道,我猜错了不成?可麒王妃得知食盒被掉包之后,那样大张旗鼓地追查,明显,这食盒很要紧。要不......”
他抬起脸来:“锦虞公主据说与她十分熟悉,要不问问她?”
谙达王子一咬牙,站起身来,阔步离开。
锦虞一身的凤冠霞帔,在车上端坐一日,已经是精疲力尽。
她在黛末的搀扶下,褪去厚重的衣裳,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然后迈进浴桶里,顿时被温热的水包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胸前,挂着一块黄色的琥珀,在热水的浸润之下,愈加莹润通透。
她抬手摩挲着这块琥珀,微微眯起眸子,一声冷哼,咬牙切齿。
冷清欢接二连三的进攻,令她就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眼睛还未来得及复原,就被打发出了上京城。
多亏,她冒着风险,留下了这块真正的兽魄,只要摄魂术练成,就有一技傍身,迟早会卷土重来。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一脚踹开,谙达王子裹夹着寒气出现在门口。
驿站里十分简陋,就连屏风也没有。房门就这样大敞着,门外的侍卫只消一扭脸,都能看到泡在浴桶里的锦虞。
她跟黛末都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黛末最先反应过来,用身子遮挡住外面的视线。
“谙达王子,您和我家公主还未成亲,这样冒失地闯进来,好像于理不合。”
谙达王子撩开长腿,迈进屋子,冲着黛末冷冷地一摆手:“滚出去!”
锦虞将身子沉下水,有些胆怯,但是仍旧努力保持自己的高贵:“应当出去的是你。”
谙达王子一声冷笑:“还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长安公主吗?从现在起,你就是长安羁押在我漠北的人质,本王的奴隶。”
这种说话的口气,还有嚣张的态度,与在长安时候的彬彬有礼截然不同。
锦虞沉在水底的身子都开始瑟瑟发抖:“我永远都是长安的公主,代表的是我长安,你敢无礼?”
谙达王子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压根就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到锦虞脱下的衣服跟前,探手进去,翻看摸索。
锦虞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贴身衣物翻来翻去,又羞又急:“你在做什么?”
谙达王子从她的衣袖里翻出了临行之前,皇帝交给她的那道通商圣旨,展开来,看了一眼,顿时就眯起眼睛,变了脸色。
“这就是长安皇帝交给你的圣旨?”
“是又怎样?皇上交代,等到了漠北,由我亲自递呈给王上,你竟然这样不敬,随意翻看!”
谙达王子额头青筋直跳,腮帮子也紧了紧:“竟敢愚弄本王子!说好的开放铁山关呢?怎么改成了铁川?”
“皇上说,铁山关以北,道路崎岖不平,多戈壁,又荒凉,不太适宜通商。为了表示我长安的诚意,给贵国王上一个惊喜,所以开通更大的关口铁川,双方道路通畅,沿途繁华,才是适宜通商的好地方。”
谙达王子这才明白,自己确确实实就是被耍弄了。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竹篮都没有得手。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浴桶跟前,黛末护主心切,挡在跟前,战战兢兢。
谙达王子猛然抬起手来,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再不滚出去,本王就将你交给我手下的侍卫们。”
黛末自然明白,他这话里的含义,吓得面色一白,低垂着头灰溜溜地出去了。
锦虞害怕地望着他,不敢再动弹,这一路上努力保持的傲气全都烟消云散,跌落在脚底。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们长安人都当我是傻子么?将我当成猴子耍,明明谈好的开放铁山关,竟然在文字上动了手脚,本王要铁川关何用?”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懂。”
锦虞心里一阵悲凉,皇帝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吗?这样做,将自己置于何地?他就不怕漠北人会迁怒于自己吗?
难怪,他会任由着冷清欢胡闹,将自己嫁来漠北,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知道又如何?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慕容麒之间的那点破事吗?这一路之上,哭哭唧唧的,究竟给谁摆脸子呢?”
谙达王子伏下身子,紧盯着锦虞,一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般阴冷。
锦虞虽然泡在热水里,但是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而不是绿芜?”
“自然是我乐意,谁让你的眼睛是一口泉眼呢。”
锦虞怔了怔,面对这样的处境,竟然还能笑出声来:“这个你竟然也信?虽说我不知道你这话究竟从何而来,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圈套,冷清欢的圈套。哈哈,冷清欢啊冷清欢,你为了将我送走,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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