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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秒的沉默后,千澄掀起眼皮,平静地回复九十九基。
“他的选择都有意义。”
-
【咒术总监部通告如下:】
【任命特级咒术师夏油杰负责执行芒果戚风的死刑】
这是压垮夏油杰的稻草。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路在咒术界崭露头角,好不容易被委以重任,却是执行幼驯染的死刑。
恶心,作呕。
可是夏油杰没有他选择。
在特级过咒怨灵妹妹觉醒后,戚风实力跻身特级。
咒术师不同的评级之间是天堑般的实力差距,想要除掉特级诅咒师,除了堆人数之外,只能派出同样特级的咒术师来执行。
而现今咒术界除他之外的唯二特级,是五条悟和九十九基。
一个是正被高层所忌惮的硬骨头,一个是任性随意抓不住的风。
只有夏油杰最好掌握,能检验他是否存在异心。
而夏油杰本人也不敢保证现在精神不稳的五条悟和浑身是谜的九十九基不会对幼驯染下死手。
所以,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平静地接下这份任务,成幼驯染的“死神”。
死神……吗?
从保护者变成死神,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真的不能成她的保护者吗?
不断的叩问和质疑,都无法止住摇摇欲坠的内心。
但是,哪怕不甘愿,他也只能痛苦地压抑住想要将这群高层推翻的恶念,因他有必要通过执行人的身份掌握高层的布局和动态。
这次不是小小闹,而是动了真格的。
听说背后有咒术世家的授意,出动了多名高级咒术师来搜寻她所处的方位,同时研讨针对她身上的咒灵和术式,力求一击必杀。
必须想办法将情报透露过去。
必须先他所有人找到她。
又或是……
夏油杰垂下了眸,掩去了所有情绪。
少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位同期,自己一人出现在了东京的街头,驱使咒灵搜寻着幼驯染的气息和咒术波动。
他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个午后,在五条家任职的幼驯染突然发来了邮件。
【戚风:杰君,这是能马上看见我的魔法哦!】
【夏油杰:什么?】
【戚风:只要你在心里默念三遍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啦。】
他将门口一角的橙色色布料收入眼底,闭眼像模像样地念了几声戚风的名字后,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扑面而来的甜意。
【戚风:“杰君,我来见你啦!”】
现在,现在。
夏油杰喃喃着幼驯染的名字。
叫到第三遍的时候,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散开,一抹熟悉的橙色清晰地落在眼底。他看见单手持着电话的橙色幼驯染,心脏被什么猛然攥住,这份街头偶遇的悸动让夏油杰一时失言。
可下一秒,她身侧的黑发男就举止亲密地垂下了头。
在他的视角下,幼驯染顶着副不耐烦的冷淡眉眼,动作粗鲁地擦过他破损的脸颊,恶趣味地碾压他脸上沁出的血珠,随意地贴上创口贴。
他和那个堂而皇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对上视线,心中无法控制地泛出酸涩的冷意。
他见到了幼驯染稍稍有点冷硬的另一面。
可到底是温柔和纵容的。
不然不会……
不然不会不拒绝那个男人的亲密接触。
不会被他握住手。
不会被他拉入怀中。
不会被他压着肩颈说累。
不会一动不动地站着被对方依靠。
那样野兽般居心不良的目光,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吗?
那个位置,难道不是属于他的吗?
夏油杰避无可避地想起了过去,在他们是小学的时候。
从小到大,夏油杰一直承担着保护者的身份,他会幼驯染驱散祓除碍眼的诅咒,他要压制幼驯染身上躁动的咒灵,这更像是出自于一个习惯、一种义务、一份工作。
所以吞噬咒灵的痛苦和难以下咽根本没必要让她知道,只要忍受下来,因保护者不应当被保护者示弱。
可有一天,他因吃了咒灵凝结成的核坐在地上干呕,头发也狼狈地散乱着时。
幼驯染怯怯地走了过来。
【戚风:“杰君,好吗?”】
【夏油杰:“你怎么在这里?”】
【戚风:“因我在意杰君,非常地在意杰君。”】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仰视着她,歪了歪头。
这份无声的冷淡却激发了幼驯染的勇气,她小声又坚定地问。
【戚风:“杰君,要抱一下吗?因你看起来累,拥抱能让心情变好,书上是这么说的。”】
【戚风:“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一直以来都是杰君帮助我,所以我也想做一点事情。答应我,好不好?”】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夏油杰都无法拒绝幼驯染的请求。
于是女孩跪下来,坐在他腿两侧,有意控制着没有直接压下重量。她弯腰抱住了他,温柔地将少年的脸颊按进自己温热的肩窝里,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无声的拥抱,最多用柔软的脸颊蹭蹭夏油杰的。
【戚风:“这个地方只给杰君享用,只是杰君一个人的。所以,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这里是可以让夏油杰治愈情绪的地方,她是可以让夏油杰担烦恼、露出弱态的人。
夏油杰在幼驯染黏糊又坚定的声音中产生了这样的认知,不将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定义泾渭明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而是双箭头的青梅竹马。
于是他叹了口气,抱怨道。
【夏油杰:“咒灵真的是难吃啊……”】
【戚风:“要是能用我的厨艺加工下就好了。”】
【夏油杰:“伤口也是真的痛啊,想过平稳的生活……”】
【戚风:“我吹吹它,痛痛就会飞走啦。”】
【夏油杰:“说起来,你这样的姿势没问题吗?”】
【戚风:“……稍微有点,腰酸。”】
他被逗笑了,抬起一直放在两侧的手,按着戚风的腰让她像春天一样落到自己怀里,尔后,舒适地靠在了墙上。
……
可是,可是。
现在是春天,枝头开满了早春的樱花,簌簌清风吹撒一地碎樱。
但他的心情却好像永远停留在了一年前的夏天,干燥难耐。
那个位置,难道不是属于他的吗?
什么允许他人霸占?
什么眼里倒映出的是他人?
什么偏偏是那个人、禅院甚尔?
他们之间,就算一切承载着旧物的回忆都被毁去。
也有着无法割断的名束缚的联系。
心绪浮动,夏油杰薄唇紧抿,神色在树影下呈现出一片暗色。
心脏持续不断的抽痛让他额头蒙出一层细汗,然而他却只是满不在乎地、没事人一样地注视着远处。
——等待她目光的垂怜。
她终于看了过来。
……经到了、只要是对视心绪都会波动的地步了吗?
啊啊,如果时光停留在过去就好了。
幼驯染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推开了倚靠着身上的黑发男人。她收回目光,和男人、不,更像是电话那边交谈了几句,迈步走他这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
……比那一天和悟的距离要远。
多了一个讨人厌的男人。
夏油杰穿着色的衬衫走出,下摆好地收束在裤里,衬的腰线完美。清隽的容颜有些消瘦,但却更添了一股令人心惊的魅力。
他无视了禅院甚尔,眼里一点也没有他:“戚风。”
千澄微抬下颌,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
“杰,你是来杀我的吗?”
夏油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微微地显现出笑意。
“今天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
千澄觉得杰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粉饰太平?
她迟疑了一下。
禅院甚尔似笑非笑地看他:“哦?你什么会觉得她有空?”
夏油杰厌倦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她陪伴的对象是你的话,那么将你除掉就可以了吗?”
禅院甚尔:“真是嚣张啊,手下败将。”
夏油杰:“彼彼。”
?
你们两怎么回事。
嘴炮就算了,要去练舞室。
千澄看了甚尔一眼,见他“啧”一声止住话语后才问:“什么?”
落在夏油杰眼里,却是将禅院甚尔划自己人的表现。
因身处两个阵营,不是身边人,所以连被瞪一眼瞥一眼警告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夏油杰抿起唇:“只是身青梅竹马想邀请你放松一下,去去年翻新的那家游乐园玩。你一直想去,不是吗?”
……那个啊。
千澄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不过,不是被他拒绝了吗?
因陷入苦夏的漩涡,而拒绝了幼驯染所有的邀请,拒绝游乐园邀请算什么,到最后连招呼都不直接视而不见了。
千澄凝视着他,却是寻思着能不能在这次事件中找到刀点。
她最后说:“……好啊。”
禅院甚尔:“?”
夏油杰只看着她:“就我们两个人,可以吗?”
禅院甚尔:“?”
千澄依旧说:“如果你想的话。”
她转身,将手上提着的东都随意地交入甚尔手中:“回去等我,我想吃草莓大福。有,不要跟过来。”
禅院甚尔:“啧。”
然后她掀起眼眸看夏油杰:“那么,你解决一下你那边的虫。”
-
夏油杰联系了被咒术届派来监督他的咒术师。
和五条悟的暗中监视不同,这个咒术师完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上来就和夏油杰开门见山地了招呼。
夏油杰绕也绕不开,索性就让他待在看得见的地方。
他听见咒术师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到今晚十二点止暂时不要上报芒果戚风的位置?”
“一千万。”
“什么啊,约会吗?你干脆利落地接下幼驯染任务时我以你是那种绝情绝爱的冷酷咒术师呢,想不到也是正常人啊夏油同学。”
“三千万。”
“让我答应倒也没问题,只不过嘛,你有这个把握她不会逃?”
“五千万。”
“那么就说定了,晚上十二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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