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孩子。
禅院甚尔自己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尽管他今天才因为那小鬼和人打架被叫家长, 对方气势汹汹的父母在看到他宛若社会人的气势和精壮的身材时蔫了下去,然后就顺利和解了。
所以他今天才没有陪在千澄身边,将这麻烦的家伙丢到富婆送他的家里后, 才赶去声称遇到麻烦了的富婆那边。
他没想到所谓的麻烦是五条悟。
不过是五条悟也不要紧。
千澄出得起最强的价格。
哦对了,那小鬼和人打架的理由, 好像是因为班级里的女孩子都喜欢他,所以他就被同班的男找茬了。
这不是很妙吗?
小富婆养的那两个小猫咪,在遇到她之前根本没有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现在的重心都围绕着她转,只看得见她, 只注视着她。
是时候该让其他人来分散一下她们的注意力了?
禅院甚尔想。
完全将家里那孩子只有四五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也完全忽视了“有孩子”在他这一行是减分的事实。
或许是不在意。
但更可能是自信。
翌日,他揪着一个孩子的衣领进了Q总部。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甚尔雷达竖起, 菜菜子负责暂时拖住两人,美美子跑去和千澄通风报信。
“那个人带了一个小孩子过来。”
“长得和他很像,头发和海胆一样竖起来!”
美美子长开双手,比出四面八方的刺的感觉。
“可能是他的孩子。”
说到这里, 美美子生气又委屈:“他居然有孩子。”
“诶?”
千澄倒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禅院甚尔没有主动提起,却也没有故意隐瞒这件事,好几次都让千澄察觉到他家里有个孩子的事, 只是她没有问而已。
后来一看居然是寡夫,好家伙。
纸片人有这元素更香了好吗?
而且一手把孩子拉扯养大的单亲父亲, 这是很棒的事情啊!
千澄就是单亲家庭。
她最喜欢的妈妈和父亲离异后, 温柔又坚强地将她养到现在,所以单亲爸爸带娃在她这里完全不是减分项。
倘若将孩子养的不错, 那还会加上滤镜呢。
“谢谢你为我着想, 不过我不介意这件事。以后你和菜菜子或许就要多出一个玩伴啦。”
“真的吗?戚风大人……”美美子抱着玩偶, 怯怯地, “那会不会,有新的小孩子过来,戚风大人就不喜欢我和菜菜子了?”
“怎么会呢,你们是我最重要的……”翅膀(划掉),千澄补上,“家人。安心,我最喜欢你们了。”
“嗯!”
得到千澄的允诺,美美子鼓起勇气,朝刚踏入房门的禅院甚尔吐了吐舌头才和姐姐一起跑出去。
禅院甚尔:“?”
被他拎着神情如出一辙的禅院惠:“?”
千澄一看,不止神情,长相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糟糕,比想象中要可爱啊。
“放假了,这孩子没地方去,来这里玩玩。”
禅院甚尔坦荡说。
“给你当个童养夫,怎么样?”
?
千澄震惊。
是她听错了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孩子都惊的看了你好几眼啊?!
“虽然(比那两个菜菜子和美美子)小了点,但是感情可以培养,长大后可以直接(和那两个)结婚。”
千澄:“?”
在你眼里我是变态吗?
她要收回对寡夫爸爸的友好滤镜了!
禅院甚尔无所谓道:“他很可爱的,你看看。”
一副推销的语气。
“??”千澄顿了顿,目光停留在黑发小男孩的脸上,迟疑道,“……是挺可爱的。”
“他还能看到咒灵,和我不同,继承了十影法,不会辱没你的(两个小姑娘)身份。”
厉害啊十影法。
不过果然是在推销?觉得自己赚的还不够多吗?你孩子还在上幼稚园?
“???”千澄沉默了良久,“嗯……”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惠,怎么不说话?”
禅院惠:“……”
神情复杂的小男孩抬起小脸,看着千澄欲言又止:“……”
他说不出口。
早熟的禅院惠也曾有过跟着父亲在不同女人家辗转的经历,也曾接触过那些女人,被掐着脸蛋夸“可爱”。
但从没有一天,他随性的父亲会提出这种离谱的要求。
禅院惠心情复杂。
直到他父亲瞥来了视线。
所以抱着幼稚园黄色帽子的禅院惠很不情愿地张开了口:“姐姐好。”
禅院甚尔:“?”
辈分是不是不对?
但又想了想,千澄二十岁都没到,像过去那样叫人阿姨才是失礼。
所以并没有纠正,反而觉得这小鬼意外的嘴甜。
他完全没料到,他想让儿子凑合一下当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童养夫,但是被儿子本人和千澄都理解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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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澄被迫童养夫喜 1时,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和千澄的一面后,两个人默契地、沉默地地回到了高专宿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一天。
一直到担心学长的灰原雄打通了他们同期家入硝子的电话。
“哈?我又不是他们的妈妈。”
“他们还是小孩子吗?心情不好还要人哄?”
叼着巧克力棒的硝子果断拒绝,但下一刻又因为电话那头的名字沉默了下来。
“啊……可能和戚风有关吗?那我迟点来看看情况。”
“学姐……”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神色担忧。
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近期能让两位最强的学长都心神大动的,除了戚风暂时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灰原雄看向自己的同期,七海建人垂首凝视着手机,眉间也有着忧虑。
灰原雄突然说:“要是我们没有让学姐带着执行那次任务就好了。”
一切都是从产土神信仰事件开始。
如果不是为了带他们,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或许就不会发生妹妹封印脱落失控的事,更不会有后面的任何展开。
他充满自责。
于是七海建人说:“这样的想法是没有意义的,不要自寻烦恼了。”
他同样将这句话说给自己听。
七海建人的手机上还有没发出的邮件,一直以认真严谨的视角注视着前辈们的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千澄和夏油杰之间的关系变化。相比以笑意冷漠示人的夏油学长,女孩子表现的要更低落和在意。
无法直说,所以选择了用邮件的形式关怀对方。
甚至还在产土神信仰之前,花大钱购买了三个人去箱根的套票,打算在任务结束后邀请一直照顾两人的她旅游散心。学姐一定会很开心的,他这样想。
但是,因为错过了发送的时间,已经毫无意义了。
七海建人关掉了邮件的存稿箱。
家入硝子很快就赶了过来。
她一开始想去夏油杰的房间,可又觉得这人最近的气息令人捉摸不定,所以绕路先去了五条悟的房间。
窗帘合上,只有一道光束泄了进来。
五条悟却坐在黑暗里,两手支着额顶,见她进来也只是动了动眼睛。
“硝子。”
声音有些沙哑。
“是吗?你见到戚风了啊?”
硝子忍不住又想点烟,但只从口袋里拿出了刚买的pocky和香烟巧克力。
退居后方的她根本没有和戚风见面的机会,只能从同期们的反应来推断一二,看来并不是她可以期待的那种。
“她说了什么?居然让你这么难过。”
这还是硝子第一次见到五条悟露出这样的、称得上可怜兮兮的神情。
她一直觉得脆弱这个词和五条悟无缘,直到窥见了今天这一幕。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想拍照记录留念了。
巧克力不可能给他,所以硝子递了一根pocky过去。
五条悟干涩地嚼嚼碎了,一声不吭地吃完了。
补充糖分让大脑转动之后,他攥住了拳头。
“她说她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人了。”
“她说如果我想杀掉她,那么想杀就杀。”
“她拒绝了我,不跟我回来。”
虽然是说给五条悟听的,但也扎在了家入硝子心口。
她“咔嚓”一下咬碎了pocky,五条悟抬起脸,黑暗中的钴蓝色眼眸黯淡着,一向游刃有余将一切尽数掌握在手中的脸却罕见地显现出一丝茫然。
白色的碎发低垂,从硝子的视角只看得到对方雪色的睫毛和紧抿的唇角,像是条被冷水浇灌,而显得落魄的狗勾。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坂元裕二《四重奏》中的一段话。
「告白是小孩子的事情。
成年人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
基本上有三种套路: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勾。」*
现在的五条悟就无师自通了第三种,既可怜巴巴又想让那个人关注,想让那个人喜欢的心情快要溢出来了。
尽管他本人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戚风又看不见他这一面,而且是否来的太迟些了?
“硝子,怎么办?”
“我不明白。”
“我不懂。”
“为什么?”
她叹出一口气:“你这是想要我的安慰吗?”
五条悟又不说话了,盯住她不动。
“我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你对冥学姐说过的?因为她很强所以不会哭,也用不上人安慰。你比她还要强,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排解情绪?不要露出这种让人发笑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啊?
硝子抵着胸口,为什么心痛无法用反转术式治愈?
“……你说的很过分诶硝子。”
“哦,会回嘴说明你还有精神。”
家入硝子听五条悟说了当时的对话,认同他所察觉到的求救讯号。
她认为戚风一定是想要回来的,就算表现的再拒绝,内心深处也一定有这样的企盼。但是她无法迈过自己杀人的那道坎,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没有被拯救的理由。
所以才会反复地和五条悟强调自己杀了人,才会觉得五条悟要来杀了她。
但她又唯独不想死在曾经的朋友手中。
“无法理解她就再去追问她,不跟你回来就再去追逐她。这不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吗?”
硝子垂下眼眸:“但只有一点,如果事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要让她死在你的手里。”
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了。”
五条悟的眸中重新燃起了热度,神情执着。
“我会把她带回来,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她肯回来为止。”
“谢谢你,硝子。”
“道谢了?真难得。”
“下次请你吃饭。”
“别了,我可不想被别的女孩子嫉妒地看。”
“诶~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家入硝子走出了五条悟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对五条悟起到作用,她自己很乱,心情沉甸甸的让人难受。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对戚风杀害咒术师同僚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
她在现场察觉到的疑点在事后二次调查时,都被完美地遮掩成和记录别无二致的内容。
后来在某次和竹原的朋友抽烟聊天时听到对方说,竹原那天跟他说要护送两个女孩子去一个地方,可记录却说他是去郊区调查诅咒集聚现象。
这份不一致让硝子一直想不通。
昨天洗澡时忽然将这两个女孩子和后头那对双生子对上了号,也不知怎么的,她看着那五名调度迅速的高级咒术师的增援,再看看他们仿佛克制着妹妹的术式,有了咒术届想要设套将戚风赶尽杀绝的可怕猜测。
仅限于猜测。
可是至于吗?
她想不通。
但如果戚风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而被迫杀害同僚,被迫站到了对立面……
命运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戚风现在在想什么呢?
她过的还好吗?
五条悟说她瘦了,不会连饭都吃不饱了?
看你的了啊,五条悟。
家入硝子压住想要抽出香烟的手,推开了夏油杰的门。
他房间的窗帘拉开,看似在光明中,可黑发少年依旧披散着头发,正攥着心脏处的衣角剧烈地咳嗽。
额头因为痛苦蒙上一层细汗,夏油杰抿紧了唇,神色近乎惨淡,许久才叫出她的名字:“硝子。”
“生病了?要我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冷静说:“不需要。只是有一点……不太舒服而已。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哦。”
家入硝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倦怠的神情。
这状态比五条悟还要离谱。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这位同期要比上面那位更早更早地明白自己对戚风的心意,和她也有更加深厚的感情。
情痴吗这是?因为被幼驯染拒绝回来所以就变得这么痛苦?
……不对。
她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夏油杰确实喜欢戚风,这件事高专除了当事人戚风和五条悟之外怕是没有人看不出来。
但这似乎已经是他在戚风叛逃后的第二次见面,而且五条悟说杰昨晚到的时候都没和戚风正式见面,所以这还不至于。
哦……禅院甚尔。
硝子想起五条悟说的那个将戚风带走的诅咒师。
戚风和之前那起事件的诅咒师在一起,是因为这个吗?
硝子不知道。
对于没有主动倾诉欲望的夏油杰,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陪着待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沉默地在阳台开了窗。
“要来一根吗?”
“不用了。”
“……算了。”
她也停下了手,只是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在她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夏油杰低垂着头,滋生出了无限黑暗的念头,所谓没有咒力的世界,不也是九十九由基之前提过的一种吗?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想让他抛下现在看似平和的一切,从岌岌可危的咒术师危楼跨到幼驯染在的那一边。即便结局是在黑暗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但是名为束缚的蛛丝拉住了他的心脏。
每每想到幼驯染和那个术师杀手离开的背影,每每有所想法,束缚就会在心脏带来无法忽视的拉扯刺痛感。
偏偏这份痛苦,又是他和幼驯染还在连接的证明。
越是痛苦,越是无法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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