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巫根图朵
终于，空间抖动了。
白与绿交叠撕扯形成剧震，烈性锋芒穿刺中，白光菱形刀决绝、精微。仿佛袭中绿光的魂魄。
这一次，颤栗、蜿蜒的蚰蜒没有推开皎白犀利的雪刃。
绿色萎缩成一个椭圆形状的黏稠物。如斯安然受宰如。姬丽光刀随动姬丽婉转调欢的手形，突驰。冷白菱角刀端直扎在那团绿色粘稠物中央。
姬丽翘起手腕，小小弹指。那枚菱角白刀仿佛独弦琴的震翼。惊颤叠影密如麻，绿光痛不可受，黏稠物随之震颤如歌。只是，那歌就是肺腑欲裂的呻吟……
绿色粘稠物紧缩回敛时，自行被驻立崩颤的白刀画出一道阴暗的痕迹。汩汩水样的绿液流荡满地稀烂的污水。
直到一个人突然显现，才看清那是一只绿色污秽的舌头。
眨眨眼，绿色法相彻消无迹。一人立。头顶帽饰上的绿晶石黯淡无光。
那人虽然强忍着绷紧嘴巴，但嘴角血丝贲鲜。正是玉翠灵巫。
玉翠灵巫知晓：巫法一旦盛著，完全可以穿越时空境的界限——诡秘传递。
一直以来，他受化于图朵那残余法器巫祭的灵性。在北漠制造无穷灵异，早已变成北漠各个朝政信任和统治的神秘御器。
那些阴烈焠金的口刀，足以超越所有法祭的力量，是精魂私著不化，凶悍膨胀的唯一知觉。
只要是巫祭语言化生的符咒，瞬息就是极致意识染化不更的信仰。因此，荒漠朝野每一道力量，其实掩藏着无极诡术的意识统宗。
巫口，修炼砥砺出凶煞不竭的狼性。
蒋涵子看着，绿色长吊的舌头，瞬间消迹……清楚：那些狂悍刀决绝到毫无顾忌的原因。
他忽然间发现：艺术，多么善良、单纯、温柔，澄澈的不像人间。
然而，姬丽就是君王的工笔画。是造化纯粹至极的原质颗粒凝练的精华。原始被执著戕害，这才是蒋涵子在画境界不敢接受的事实。
此刻，姬丽姊姊就站在透明的光里啊！
蒋涵子勾动墨迹了，心，凝滞激奋的泪滴……
忽然，他可怜得像个救急指路的人，颤抖着喃喃道：“姬丽姊姊！那……边……”
“哪边？小弟弟。”空间里，一个缥缈轻柔的声音问道。
蒋涵子这才发现：可笑的自己，指向的是古园一角而已。
可是，他明明见到，清晰听到：那些真实残断的画面和声音。
此时，他们在时空的那个地方？走在寒风交戈的那条路上？他们的善良与美丽接近“艺术”，可他们还有后来吗？
时光哦，你究竟要拉长多少多少亿亿个光年，让站在另一个星球上的我们看见：那些古老的苦难正真实、拙拙走在——哭泣中夹杂仇罹刀箭的路上？
姬丽站立未动。他仿佛时空雕塑，用巨大的沉默埋藏着看不透的秘密。
忽然，玉翠灵巫消失了。空间中央，遮住太阳、悬挂的绿晶石隐隐闪烁起来。
空间阴森森的呼呼声，仿佛弥满乾坤、巨大无边的召唤。六合之域，到处似乎都掩映着扩张、腾动的滚雷。
天空云辇拉拽啸叫的风刀，简直就是劈在知觉的神经线上。闻之，让生命本能抽搐在——不堪想像的恐怖里。
黑色烟气腾挪庞大的形迹，密集着最阴暗角落才有的戾叫，让空间顿时变成压抑的绝境。
天，黑郁。地，黑郁。
能有的白色廓线条，反而更像修饰黑色的恐怖和残忍。
蒋涵子完全僵了，他感到：自己就是临危的树杆，只消再加一道最微弱的风，不堪的那个自己，就会瞬间折断，碎烂一地枝叶。
“图朵！”“图朵！”“图朵！”……
那些阴冷的、带着祭祀铃铛唤魂般的调子，仿佛无数冰冷、铁铸的战靴，踩疼神经，从可怕的空间，一直踏到心里来。
蒋涵子闻声，真感到骨肉快要从身上簌簌脱落。
一支笔属于外物。就是唯一提示自己醒神的参考。
抬头，姬丽并没有被图朵巫气淹没。但是，却能明显看见：姬丽姊姊光芒被残酷消蚀的情景。
全部黑暗笼罩下的姬丽光刀，依然凝静站立。银素，泛光。仿佛静谧中穿越黑云的月亮。
黑色烟涛醺腥的气浪，撕扯、拍击、遮掩……疯狂暗斑映衬下，姬丽光刀清倩、冷凝。半顾垂眉，那样的站姿，好像遮掩着美丽凄迷不堪的眼泪。
黑云古老的图腾，就是巫的咒符，神秘到不可臆测。但唯有一点可以真实感觉：这样的恐怖相，总有一个凶煞出刀的地方。
蒋涵子从身形禁锢的力量，可以感知：这就是绿光凶悍的根。
手里，工笔细毫依然在。蒋涵子在冗长的痛苦感受中似乎感受到：工笔画在痛苦中不断丰熟的细节。
所有的浸吞与流动属于黑色，所有的蚕食和雪消属于白色。
蒋涵子的一双眼惊惧地看着：眼前渐渐放大的痛苦……还有不断消融的、精致凄美的冰凌人。
骤然，黑烟化形攫取的手形，将姬丽光刀消蚀成一丝残篆。最后，空间里只剩下黑色的拳头，随即，拳头锐化一把端直驻立、统御的刀。
所有真实质感的疼痛，仿佛不经挥动，已经破擦开淋漓如血的伤口。
这就是骇心的图朵之巫。
黑刀紧蹙如眉，刀形凝小，反而更见清亮的形迹，仿佛铸炼杀戮必须有的精粹沥析。
可是，蒋涵子从一颗心的剧痛中感觉：那是消蚀光刀。
嘭——
残裂的黑，蝙蝠一样飞翔开来……漆黑的铄砾，呈绽棱嶒锋芒，破碎了一天一地。
随着破裂声，空气乍现一袭精小雪刃。菱角形，像烛火，像星辰。那不就是姬丽光刀？
菱角再一次显示的圆环光盏，更加晶莹。可是，姬丽却没有显现。蒋涵子多么期望：空间出现衣饰头饰，然后浮现人影。
蒋涵子正这么想。就见一点光亮屈折漫爬出——精纤稀微的光迹。蒋涵子看清精密古老法程里，工笔画灵契传神的“走笔”。
而经历图朵巫蚀，姬丽光刀已经褪尽芜杂墨颗，只留下纯粹的光色，无迹可损。
工笔彩，精纯剔透。
素朗皎月，飒动。清廓灵犀，脂态初萌。光袭——藏满浊饰的巫图黑风。
眼前的世界裂隙霹雳，遂凛冽痛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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