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驻军守京城九门,这支军队被百姓称之为‘九门卫。’
白虎堂。
因门前趴着俩只威风凛凛的白色大虎雕像而得名。
此地是韩世凯专门用来处理违纪人员的地方,相当于军法处,此人治军极严,可不只是说说,曾有士兵因为管不住身体,奸污了是村民之女,当班伍长念及袍泽情谊,替他做了掩护,事发之后,这士兵就被拖到这白虎堂,处以杖毙,伍长受管教不严责、包庇之责,也被问罪,责罚杖脊一百,谁知道这一百杖没打下来,伍长却是死了。
事情到了这里到也就罢了。
谁知道韩世凯大将军眼睛独到,看到了事情的另一方面,身为士兵长伍,最基层的军人,连一百杖都扛不下来,可想而知身体机能是何等的差,这样的人都能当上伍长,不正表明这支军队已经烂到根子了吗?
伍长杖毙之后,拖来校尉,受以一百五十杖刑。
校尉扛不住拖来副将,官加一级加杖刑五十,刑罚之后趴下不能动的代表不合格。
一串下来,牵连了二十三人。
这就是著名的‘九门棍打二三狗’事件。
从此韩世凯军威大盛,在无人敢违纪,全军成为没有敢小看的雄师。
这会儿,牛千往被拖到白虎堂中,这人当真没有辱没‘牛’这个名字,被牵在马后一路拖到这将军府,少说需要俩个小时,身体上大面积擦伤可谓是伤痕累累,但此刻非常的硬气,立在堂上就如同铁钉一样,瞪着牛铃般的眼睛直视高台上端坐这不苟言笑的韩世凯。
白虎堂审荆辰的天策军还是头一遭呢。
不需要韩世凯眼神指示,当班的兵卒一脚踢在牛千往的膝盖弯处,铁钉一样的人身子一晃,腿骨动都不动,眼神上下透露着股傲气,这双膝盖当归大将军,你韩世凯是什么物件?
不跪。
韩世凯神色没有变化。
那兵卒认为面子上过不去,这个家伙也是个狠茬子,从他人手中接过杀威棒,啪的声拍在牛千往的膝盖弯处,吼道:“跪下....”
铁打的骨头也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牛千往膝盖一曲,早已等候的士兵抓住机会俩手按住肩头将他按跪在地上,这时另一位膀大腰圆的士兵抓住牛千往的头发站在前面猛力的扯,按住脑袋要他磕头,另一人提着杀威棒狠命的轰打牛千往的背部,硬生生的造出一处天策军向韩世凯磕头屈服的画面。
台下咚咚凿出几个血坑子。
韩世凯这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手臂一挥,道:“好了。”
士兵们将牛千往放开,他立马又如铁钉一样站起来。
韩世凯挥手制止又要上前的士兵,道:“牛千往,皇宫走马是死罪,殿前不分青红皂白执意击杀袍泽,枉添人命,更是改杀,仅凭这俩点我可以定你死。”
牛千往带黑龙战报进京,作为驿卒,有优先通行的权利,挡在身前的不说一个小小的士兵,就算是他韩世凯本人都可以一刀杀了。
牛千往铁打的汉子。
这汉子进了这白虎堂好似打定了主意,一句话都不会说。
为了今天这一刻,以韩世凯为首的人可谓是准备多时。
这时,后殿走出另外一位大臣,这人身穿绯色罗袍,头戴进贤冠,却是新晋升的户部侍郎何文远。
这人先是向韩世凯恭敬行礼,在偏位就坐后,架子可比韩世凯大多了,审问犯人的手段也比韩世凯要多的多。
面上摆着公正严明的冷笑,道:“牛将军,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哼......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带证人。”
俩位士兵架着位妇人上堂。
这妇人懵懵懂懂,神情谨慎胆怯。
何文远说道:“黄氏你不用怕,一切都有本官为你做主,”他指着牛千往说道:“站在你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殿前斩杀你夫君的牛大将军。”
将军二字极是刺耳。
妇人先是一愣,在是一惊,而后在是猛扑。
黄氏进京原本是想讨回丈夫的抚恤,不成想得知‘丈夫是因为阻碍军务为由被斩杀’无法得到抚恤。
黄氏当然不肯,就上访大闹衙门。
衙门苦劝不过,最后那大人一发威,只好将这泼妇扔了出去。
黄氏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一群富贵人确是找到了她,将她带到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豪宅里好生养着,直到今日才上了这公堂。
见着杀夫仇人,哪里还忍得住扑上去就是一顿猛打。
何文远向一同跟随前来腰间挂着短刀的士兵打眼色,那人假意走过去劝架,腰间的刀柄多次撞入牛千往的手中。
夫人揪着牛千往的头发不停的扭打。
牛千往本欲要躲避,但被兵卫架住,躲不开被这妇人抓住。
杀夫仇人、毁了一辈子幸福的人在眼前,哪里肯放过,张口就咬住牛千往的头皮,这妇人够恨也狠,硬生生的撕扯下一块头皮,牛千往本打算在这白虎堂不管受什么委屈,什么屈辱都一言不发,什么事也不干,隐隐猜到此事不关是对他自己,背后的刀子极有可能是向这大将军,此刻被这泼妇这般扭打谩骂,心中那口气憋不住了,腾的下将‘拆架’之人的刀抽了出来,撞进黄氏怀中一刺。
何文远等的就是这一出,乘势拍下手掌,吼道:“好你个牛千往,在这公堂之上,还敢行凶。”
黄氏眼神干枯。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没有感觉到伤口。
牛千往心细,最后关头还是压制住怒气,将短刀调转了过来,以刀柄撞在黄氏小腹,汉子瞪着牛铃般的眼睛道:“我杀你丈夫是因为他跟错了将军,我不杀你是念及同为袍泽之情,你走。”
黄氏蹬蹬退开三步。
脚底一歪,人却是昏了过去。
何文远眼中怒色闪过,精心准备的胜负手却是这般无用,好在生性谨慎的他没有将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时白虎堂外响起咚咚鼓声。
“鼓声如此急促,定是有天大的冤情,将人带上来,”何文远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兵卫带着一大群人上堂。
这些人上堂之后,有的揪着牛千往吼道:“还钱,工钱结给我们。”
有的匍匐在地上,拍着地板吼道:“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草民做主啊,这人为了修房子,把我们家的祖坟都给刨了啊。”
“大人,这人就是土匪,我家好生生的园子,就因为被这人看中,带着大群人连夜将山石、花草偷走,老汉我上前理论,还遭了好一顿毒打,你看看,手臂上,背上都是伤口...”
“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直很淡定的牛千往这会儿不淡定了,扯这嗓子吼道:“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拆你家祖坟了,还有你,谁没结你工钱,工部的王侍郎已经将钱准备的好好的,你找他要去啊,谁偷你宅子了,王侍郎同你白纸黑字写好契约,五万俩白银将宅里花草山石古木转让,在这公堂上放什么刁。”
“啪,”何文远拍下惊堂木。
乱成一锅粥的公堂顿时一片死寂。
这会儿面色严正如他,一副清官模样,道:“一个个的来,”指着工匠说道:“你凭什么说大将军府少你工钱?”
工匠从怀中取出早已被汗水打湿的出工凭条。
何文远翻看后问道:“牛将军,这事你可认?”
牛千往认识这干泥瓦的工匠,道:“这是自然得认,但是....”
“好了,你只需说认于不认就够了,是非与否本官只有判断,”何文远低吼,他不想听但是,有这一声‘得认’就足够了,指着扑在地上嚎啕的人,道:“你也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人收敛起哭腔,楚楚可怜的说道:“大人,我家祖上清德,祖坟上长起青青翠翠的罗汉竹,这一点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谁知道这该天杀的歹人,他带着人连夜冲进竹林,将十几根长势极好的宝竹抢走。”
“这事你认还是不认,”这人指着牛千往道。
牛千往准备是不想辩驳的,胸膛中的那团气几乎要炸了,忍不住道:“王大人说那竹子是无主之物,谁说是你家的了。”
“你还要狡辩....”这人气的满脸通红,又要扑上来同牛千往扭打,被兵卒及时拖走。
何文远神色越来越阴沉,道:“看来这俩件确有其事。”
这时,他看着堂下那哭诉园林被拆的人好似想到了一件事,眼睛一亮,道:“你就是芳圆的卢明先生,此刻六月时节,不知荷花开了没?”
这人正是卢明,家宅芳园是远近闻名的大宅子,尤其是到了夏天满园子荷花盛开,好不美丽,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状告牛千往私带恶仆蛮横无理的拆他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芳圆。
何文远这么一说,卢明顿时老泪纵横,哭腔道:“没了,没了,一切都没了,都被这贼子带着人全都抢去了。”
“没有....”
牛千往彻底乱了方寸大吼,道:“王侍郎说的好好的,我们是正规买卖,谁抢你东西了,你放屁。”
何文远冷笑,道:“牛将军,不知是工部哪位侍郎?”
牛千往连忙道:“王侍郎啊?”
“谁?”何文远一脸疑色。
牛千往只能在道:“王侍郎啊。”
“啪..,”惊堂木拍下,何文远道:“大胆,工部五位侍郎我都认得,就没有你说的王侍郎,牛千往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想骗本大人,来人啊,大刑伺候。”
士兵上前,将牛千往打倒在地,杀威棍将他四下插着按定。
“我看谁敢?”
这时,大门口却是多出一位生硬的身影。
他肩头扛这大鼓,一路走到公堂前,端的声将鼓扔在地上,道:“本伯爷有冤要说,不知二位大人谁能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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