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大嫂？”</p>
“后孙，后孙。”</p>
赵亦孜远远地听到两道呼唤，她迷茫地不知道深处何地。</p>
慢慢地前面那道声音消失，仿佛没出现过一样，她的状态好像也因此稳定下来。</p>
“后孙，后孙，你找我？”</p>
一道声音从脑袋那边传来，赵亦孜撑起身子，迷糊地转头去看，突然肃然起敬，清醒了几分。</p>
那人身着黑色衣袍，佝偻着身子，悬浮在水面上，抬起苍白的老脸，疑惑而庄严阴森地看着竹排上的赵亦孜。</p>
“祖太太爷！”</p>
赵亦孜脑子迅速运转，绞尽脑汁思考这有点熟悉的鬼是谁，为什么一眼就没怀疑过他不是人呢？</p>
他身上透着怪异的气息，悬浮的脚，在水上不动却黑白分明，带着常人难有的颓丧无神，无时不刻在提醒她，这不是个人，终于她想起了一个名字，赵冉祁。</p>
“嗯，你找我吗？我看到你送来的河钱了，你要成亲可以给我倒一杯喜酒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的。”</p>
赵冉祁的面上带着一股怪异的笑，阴森森的，这可能就是鬼的专属气场吧。</p>
可她的喜酒，她想起遍体是伤的孟诣凡，眼圈微红，声音颤抖道：</p>
“祖太太爷，对不起，我的未婚夫死了。”</p>
祖太太爷怪异地看着她，却好像没有生气：</p>
“什么？你未婚夫是谁？”</p>
赵亦孜委屈巴巴道：“他叫孟诣凡，祖太太爷，你可有见过他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你知道我在哪吗？”</p>
祖太太爷一怔，更加怪异地看着她：</p>
“孟诣凡死了吗？没看到有新鬼叫孟诣凡啊，回头我再查查，你现在就是在你的梦里啊！”</p>
赵亦孜没料到他又这样说，那这梦到底是梦中梦，还是幻境中的梦，或者是平行世界里的梦。</p>
不知为何她还没问，就下意识地想起卖切糕的，于是河面上有一个小贩推着小摊点水而过，仰头朝着他们高呼：</p>
“卖切糕咧！切糕咧！”</p>
一点没有要沉下水去的迹象，好像那流动的河水是地面一样。</p>
“咕噜噜～卖切糕咧，卖～咕～唔～”</p>
赵亦孜刚这么一想，那小贩连同车一起沉下水去，可把祖太太爷给急坏了：</p>
“唉！别沉下去！我的切糕！”</p>
赵亦孜咧嘴笑着想象让小贩和切糕摊浮出水面，味道不变。</p>
于是那黄色的切糕，木制车和戴帽灰袍小贩慢慢浮出水面，声音继续道：</p>
“糕～咕噜～咧～，卖切糕咧！”</p>
赵亦孜：……</p>
“哈哈哈嗝～”</p>
小贩和祖太太爷都痴傻地看着她，她尴尬地收起笑，道：</p>
“呃，来，来两块切糕，都给祖太太爷吃。”</p>
小贩立马行动起来：“好咧，五十二两银子。”</p>
动作熟练，声音热情，一点都没有要沉下河的迹象，不不，不能沉，好歹先拿了切糕，给了银子再沉。</p>
赵亦孜及时止住小贩沉河的画面，笑得见牙不见眼，却见那小贩热情地切好两块切糕，递给祖太太爷，然后迅速从胸口掏出两块元宝银子塞给祖太太爷道：</p>
“来，五十两银子。”</p>
祖太太爷愣住，左手指拎着包好的其中一个切糕，手心拿着另一块内包装的切糕，右手呆愣愣的接过银子。</p>
然后在他们惊讶的眼神里面色正常地沉下河去。</p>
“噗，哈哈哈～嗝～哈哈哈～”</p>
赵亦孜笑出了眼泪，顾云宣坐在她身边焦急万分，前面就是瀑布了！</p>
“大嫂，快醒醒，我们要下瀑布了！我们要摔下去了！”</p>
然而赵亦孜甜甜地闭眼笑，回应的却是一句：</p>
“做梦不成熟，做梦不成熟～”</p>
顾云宣：……</p>
做梦不成熟是什么意思：“那就不要做了啊！大嫂，快醒醒，我划不动船啊！大嫂”</p>
他小手用力抓着船桨，咬牙用力划竹筏，却划错了方向，竹筏离那哗哗巨响的瀑布越发近了，他心急入焚，听瀑布的声音，可想而知这得有多急多高，这要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p>
他拿着木桨使劲划拉，竹筏旋转一下，前端有那么一刻在靠近岸边的草木，他忙抓着丢了木桨，冲过去，一手用力抓住草木。</p>
“啊！”</p>
却哗啦一下掉地，好在他乱挣扎一下，踢到了木筏身，借力靠近那草木，抓救命稻草似地抓住了木枝。</p>
有迅速用左手去抓赵亦孜的衣裙，却抓了个空，竹筏快速划开，他的手够不着了。</p>
“大嫂！不要！”</p>
他脑子迅速转动，脚在水里踢几下，游到水面，然后试图用双脚去夹那竹排一侧边。</p>
有些湿破的鞋尖用力扣在竹排缝中，另一只手迅速抓住更稳的树枝，用力往更边上靠，然而竹排太重，他的脚和身体被扯得难受，他小脸咬成坚强倔强模样。</p>
竹排被水冲得方向一转，前头撞上这边的岸，再次将他身体拉扯得有些扭曲难受。</p>
但是他从未想过要放手和放脚：“大嫂，快醒醒。”</p>
他从牙缝里用力挤出，却被迎面灌了一口水，这枝叶虽然还算结实，却被扯得离水位太低，他用力仰起头才能勉强用鼻子呼吸几下。</p>
可他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他也会淹死，竹排也再慢慢脱离他的脚，他好难啊！</p>
“祖太太爷别见怪啊，我只是不明白我现在是在梦里的梦里，还是在幻境里的梦里，我醒过来的世界没有潭州城，有些奇怪。”</p>
赵亦孜想起心中的疑惑，对着祖太太爷描述起来，祖太太爷静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p>
“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只能进入你的梦里，平日里都找不到。”</p>
祖太太爷才想起这一事，这让赵亦孜更觉得怪异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屏蔽人间地府的地方？</p>
“那祖太太爷你能不能帮我再托梦给我师父贲栎螣，告诉他我在妖兽山被水淹了，好像被什么困住了，让他小心那水和幻境。”</p>
赵亦孜见祖太太爷身形慢慢淡化后退，语速越来越急，那淡化得有些模糊的身影问：“他在哪里？”</p>
赵亦孜一噎，这次从问秉峰出来，孟诣凡也没告诉她师父在哪，她只能拼一拼道：“他可能在翠玉岛！”</p>
那个身形已经完全消失，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看来还得烧纸再提醒他一遍才行，赵亦孜这样想着。</p>
“大嫂，唔～，哇～”</p>
顾云宣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被水冲得视线模糊，脚下一松，竹排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往前划去，快速冲向那瀑布而去。</p>
他自己也被水冲得呼吸不上来，灌了好几口水，头昏脑胀地挣扎几下，不小心还把树枝给挣脱了，迅速被水冲下去。</p>
“啊～唔～”</p>
就在此时有人轻功而过将他捡起，又一踏岸边的草木向竹排上昏睡的人飞去。</p>
“哗！啪！”</p>
晚了一步，竹排跌下瀑布，快速翻了一下，水渐了起来，赵亦孜猛地清醒过来，却已经被竹筏翻在河里。</p>
水流湍急，直接把她冲了好远，那轻功之人也无法追上，赵亦孜不明所以，却有两点后悔：</p>
后悔睡着了，现在顾云宣在哪里，她想呼唤，却被灌了几口水，河水冲得她有些晕眩，后悔这些年还是没好好学游泳。</p>
“亦孜！不好！”</p>
那人抓着男孩迅速催出剑御剑追去，却还是让赵亦孜被水淹没下去，最糟糕的是河水湍急，她会被冲到了哪里，他无法确定，即便他会游泳，却无法快速寻找到她人。</p>
赵亦孜陷入一片黑暗，却还没昏厥过去，她迅速强制自己冷静，使唤出玄铁枪，用力向下刺去。</p>
“嘭！”</p>
没想到刺到了坚硬的石头沙子，她也因此被玄铁枪撑了上去，勉强和意外露了个头，迅速呼吸了一下又被冲了下去。</p>
“亦孜！”</p>
就这么一下，却被正在凝神用神识探查的柳二宏迅速瞄准发现。</p>
“大嫂！”</p>
小顾云宣清醒过来，见这一幕惊呼出来，却被柳二宏甩在背后：</p>
“抓稳我！”</p>
终于在下一秒御剑入河中，顾云宣不认识他，但本能地相信他，紧紧抓住抱着他的脖子。</p>
一把救下了持枪还想刺别处的赵亦孜，赵亦孜被他一把搂住腰，却不小心被歪头过来想找她的顾云宣撞了一下唇。</p>
然后一口气吹进了喉咙，她一愣，柳二宏却惨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两人他根本无力一起救，只能用力向前蹬腿，然而喉咙被搂得快要断气了……</p>
他直要翻白眼过去，早知道先把这个碍事的小东西扔在河岸再下河救美。</p>
就在他以为这下真要和两人一起淹死过去时，赵亦孜感觉身体内有一股灵气在迅速流传，她迅速运转一下，用力传送到拿枪的手，向后一刺。</p>
“哗啦啦……”</p>
她破水而出，向前上空拉了一条长长的水柱，唤出腾云术，迅速飞像河岸。</p>
顺手收回枪，将柳二宏和顾云宣同时轻放在地上，然后头晕踉跄几下：“好累！”</p>
她全身如同被抽干力气了一样，坚持不住地跌落在地上。</p>
“大嫂！大嫂！”</p>
顾云宣焦急地扑过去，这才发现那个救他的男人和大嫂都晕倒过去了。</p>
他不知道怎么解救，忙继续捧着大嫂的头，对着嘴巴继续用力吹气。</p>
“咳咳！”</p>
柳二宏呛出一口水，有些晕眩地睁开眼，转头却看到……</p>
“住嘴！咳咳！臭小子！你干什么！”</p>
他忙惊得撑地而起，伸手就要去捞起赵亦孜身上的男孩，重新扔到河里去，顾云宣猛地抬头，从赵亦孜身上爬开。</p>
懵懵懂懂支支吾吾道：“我，我在给大嫂治疗，大嫂说晕倒时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治疗……”</p>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做错了什么吗？</p>
柳二宏气得差点没炸了：“什么？她这么跟你说的？”</p>
她怎么可能，这可是关乎到一个女人的清白和名声啊！这孩子怎么从小就不学好！</p>
“对啊，在山崖时，我晕倒时她就是这么救我的。”</p>
柳二宏：……</p>
“她，她，哎！不是这么救的，她现在呛了水，必须把水按出来……”</p>
小孩子而已，算了，或许确实只是救命而已，柳二宏努力不去想刚才的画面，伸手就要往她胸膛按去，却在下一秒赵亦孜突然咳出几口水来：</p>
“咳咳……咳咳！哎哟，好累啊！咳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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