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停在了这一刻。
停在了朱雀阁上的这一刻。
然后。
所有的,都破碎了。
就像裂开的镜子。
一片。
一片。
归于湮散。
湮散的碎片,化作莹白色光点。
无数的莹白色光点像漫天星辰般悬浮在深沉的墨黑中。
安静宁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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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
所有的莹白色光点汇聚到墨黑一角,渐渐凝成了一株花树。
花树下,传来气泡破碎般的声音。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花树下,倚坐着。
与其说是身影,倒不如说是一团浅白。
毕竟,看不到眉眼,也不知心绪。
突然。
这道浅白身影站起了身,向四周张望。
除了花树晕染开的那片白,四周皆是纯粹的墨黑。
无穷无尽。
却与夜色不同。
夜色灵动,带着莫名的温柔。
可这周围的墨黑,却是异常沉重。
但也并非只有沉重。
还有决然与坚执。
一望便欲沉入其中,百世不磨。
浅白身影却好像不太受影响。
他打量,似乎只是想熟悉周围的一切。
很快,他似乎选定了某个方向,便也没有更多的犹豫,静静向那走去。
浅白身影明明一直在走。
那花树却一动不动。
就好像,他也根本在原地。
可他并不在乎。
只要向前,那就足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响起了诵经声。
浅白身影稍稍停了一下,好像在侧耳倾听。
大概是离得太远了。
诵经声时起时落,尽是隐隐约约。
于是浅白身影继续走。
渐渐的。
他的两侧出现了很多莲花。
与那花树一般。
皆是空幻的莹白。
而诵经声也是慢慢响了起来。
莲花路走了没多久,眼前便是又起变化。
只见无数道与他一般的身影,出现在莲花路的尽头。这些身影一圈圈地围着,盘坐持佛礼,微微低首作诵经状。
诵经声无比清晰地入耳,其宏大似以日月为洪钟。
但是。
最令人震撼的。
犹在更远处。
这些身影围坐的中心,有一座与天齐高的浅金巨像。
说是巨像,其实并不合适。
只因那分明是一尊佛陀。
并非人间供奉的佛陀。
而是真正的仙佛。
刹那间,恢弘的金光弥漫开来,成了这片空间最灼目的颜色。
佛陀也在诵经。
事实上,其余光影的诵经声都是在追随佛陀的声音。
一句偈而引万念朝。
浅白身影看着这般场面,似乎有些怔怔。
他微微仰头,望着那佛陀,不知作何想。
就在这时。
却有一声低喝在他耳畔炸响:“咄!归去!”
刹那间。
所有的光,都消弭了。
无论是恢弘的金。
还是深沉的黑。
还是空灵的白。
尽归虚无。
只剩一片朦胧。
******
江忆染睁开了双眼。
从这种混沌的感觉里挣脱,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几乎习惯了这种感觉。
那种常人会有的长时间沉睡后的朦胧感,也并没有包围着他。
相反。
他异常的清醒。
他甚至很明晰地记得之前的事情。
魔化之前。
他缓缓起了身,微微垂首,神色平静地可怕。
一般人,沉睡过后醒来,或许会不自觉地打量四周,看看身在何处。
可江忆染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里是何处。
无须打量便知道。
只是醒来刹那对床的感觉、对被褥的感觉,便让他心知肚明。
这里是念玉苑
这里是雁城暮云府。
这里是大楚幽州。
这里是他离开数月的所在。
这里是他很快就要离开的所在。
是的。
离开。
江忆染终于决定了。
梦醒的时候,便决定了。
其实。
从始皇陵出来的时候。
在那断崖上看见洛海棠的时候。
他心里很多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该做的选择也有了该有的方向。
现在。
只是更坚决了。
江忆染是江忆染。
江忆染又不止是江忆染。
他必须找回另外一个名字。
他必须完成很多人的愿望。
当然。
这一切。
都有一个前提。
他要谁也无法替代的姑娘一生安然、一生欢欣。
想好了一切。
自然就像现在这般平静。
可江忆染也明白。
他很快就会不宁静的。
毕竟。
分别。
或许是这世间最难忍的苦痛。
而未知。
又或许是这世间最不寻常的劫。
过去的光影,就像一场幻梦。
这场幻梦,即将结束,而他似乎,又要赴另一方迷梦之中。
人生,如在梦中。
******
江忆染摇头,掀开被子,缓缓下了床。
然后他的眉眼间便浮现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既然是伤重苏醒,应当有所乏力才对,可他这几步路走下来,他竟然觉得精神正盛。
这实在有些不合理。
江忆染旋而感知自己的法力,更是吓了一跳。
之前刚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自己的修为境界。
毕竟,将要来临的事情太多了,他尽管平静,却也将心思放在了考虑那些上。
至于修为境界,他下意识觉得会像上次在金陵那般掉下地仙。对于全力催动晓字卷天书魔化的代价,他作为施术者可是心知肚明的。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他的境界没有半分坠降,甚至法力更加凝练了,原先在始皇陵中受到的伤势也尽数治愈了。这,实在有些令他感到意外了。
他表情变了数变,神识内观,发现丹田气海中似乎起了一些变化。
原先,他的丹田气海处,是一片星辰为根基,再行勾勒其他命玄。现在,那片星辰竟然多了许多金色的佛家真言凝就的符文,轻轻悬飘着。
这让江忆染更加奇怪了。
他虽兼通儒道魔,但偏偏却于佛法上不甚了解,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念及此,江忆染脸色却又微微一变。
他想到了刚刚的梦境。
在长安城的幻影破碎后,出现的那片只有黑白金三色的空间。
那恢弘的诵经声。
还有一道断喝。
难道,和这梦境有关?
江忆染苦笑着摇了摇头。
终究是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想来,等到推开门后,一切就会明朗了然。
不。
又岂止是这。
推开门后。
或许。
于他而言。
就将是另一条路。
就将是另一个世界。
就将是另一种追逐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