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染是一个人去的回雁楼。
因为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许只适合他一个人面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垂暮。
而当江忆染再一次来到回雁楼前,夜色深沉如墨。
他轻呼一口气,神情有些恍惚。
明明昨日方才来过,却好像相隔甚久。
今次,没有人再出来相迎。
只有回雁楼孤零零地立在前面。
它在那,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江忆染摇头笑了笑,向前走,推开门。
楼分三层,第一层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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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布置非常的干净简洁,整体的布置呈现出偏红色的基调。
屋子的右边,框裱着一幅字。
未题名,唯有狂草四字:“花开一世。”
江忆染笑了笑,在这幅字前停步,负手而观。
稍一细看,就发现这其实只是半幅字,最底端能看见很明显的截断的痕迹。
就是不知,这后面的字,到底是什么。
他摇摇头,上楼。
二楼依然无人。
甚至连家具之类的存在也少了很多。
显得有些空旷。
但也有醒目的东西。
左右两边的墙上,都放着剑器。
一边五柄。
十剑在此。
有儒门三十六剑,浣溪沙、苏幕遮、点绛唇、渔家傲。
有道门十法剑,遮星、静秋。
有古剑,照胆、万仞、青蛇。
还有一柄,江忆染不知道名字的剑。
因为那是一柄很普通的剑。
就与红尘间最寻常的铁剑一模一样。
不同的地方,是剑身上有着星星点点的锈迹,显然已经收藏不知多久了。
再有就是剑身似乎要稍细稍窄一些。
这柄剑,唯一亮色的地方,是剑柄上的剑穗。
白花剑穗,很轻盈,很柔美。
不像是男人会用的样子。
江忆染不知道为什么把这柄剑放在这,他只知道,这柄剑的背后一定有着很多的故事与记忆。
这柄剑,很普通,也很非凡。
江忆染在这柄剑前停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柄剑很亲切。
亲切从何而来?
他也不知道。
感觉这东西,当你相信的时候,总会变得很强烈。
然后。
然后江忆染来到了通往三层的楼梯前。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复杂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心情。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可以确认的。
那就是自己一定要走上三层。
或许,到了三层之后就能够寻到答案。
那个他有些拒绝,又带着些许希求的答案。
江忆染深吸一口气,走上了三层。
三层的布置跟二层一般简单。
但三层并不空旷。
因为有很多人。
江忆染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怔怔然看着眼前。
真的有很多人。
有熟悉的面孔。
也有陌生的面孔。
有英姿勃发的年轻人。
也有慈眉善目的耄耋老者。
有玉树临风的男子。
也有娇美如花的女子。
他们表情各异,目光中流露出的东西也不一样。
年龄偏大一些的,多是感慨,还有难以遮掩的激动。
那种激动,是愿望实现之后的激动,是很久的盼望终于达成的激动,是心中的执念归于解开的激动。
年龄偏小一些的,或许还要复杂。
有的是亲近与尊敬,就好像故事里的人降临到了眼前。
有的却是犹豫与揣测,似乎并不知道该持何种的态度。
有的也有不屑与桀骜,满含着排斥与不认同。
不过,这些人也有相同点。
那就是都很安静。
安静地看着江忆染。
真是奇怪的画面。
江忆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很苦涩。
他走到三层的中间,看向坐在首位上的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很端正地坐着,面容一如昨日那般和煦。
看模样,他应该便是解语真曾经提到过的燕遗族诸多事宜的实际掌控者。
事实上也不出江忆染所料。
从这黑袍老人在江忆染出城后隐于暗处的时候开始,江忆染便对他的身份几乎已经有了判断。
只不过,今夜再见,还是有些唏嘘。
黑袍老人显然不打算先说些什么。
他在等待。
等江忆染开口。
江忆染也如他所愿,平静地说出了在回雁楼的第一句话:“挺热闹的,不是么?”
“是这样么?”黑袍老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问立于其身侧的唐惊梦。
唐惊梦微笑摇头:“热闹,怕是谈不上。但人,确实挺多的”
黑袍老人点点头,似乎表示同意。
江忆染洒然一笑:“所以,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呢?是要说些什么呢?总不至于说真要欺负我一个吧?”
“只是想看看你。”黑袍老人很温和地望着江忆染。
江忆染听到这六个字,却是一下子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