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南余海街角落有一株大槐树,大槐树边是一家名叫颜虞记的胭脂铺子。
此刻已过子时,街上寂寂无人,店铺几乎都打烊了。
可颜虞记中还有人在。
郁鸾非一身灰衣,坐在铺子前的一张小板凳上。
一柄刀倚靠在其身后的墙边,刀归鞘中,藏锋其间。
他的脚边有一坛酒,他的手里有一只碗。
碗中酒水轻晃,他啜一口,热气腾腾地窜上来。
北地夜凉,喝酒观月侯人归,实在是妙。
只是,归人许久不见,郁鸾非蹙起了眉。
然后,终是异乡,轻举妄动是大忌。
他选择相信解语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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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少主也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所以,他继续喝酒。
然而,他刚刚举起碗,手便悬在了半空。
从街的另一头,那深重的夜色中,一道孤单的黄衫身影缓缓走出。
左前方的阁楼顶端,一道纤细的青衣身影凭空浮现,衣带在月光下飘飞,手中拿着一根笛子。
斜对面的墙壁上,则是突兀地现出一道黑影,紧接着,这黑影从墙体上脱出,静静而立。
近旁那株大槐树的树枝上,是一道灰衣身影右手扶着树干悄然站着,他的左手搭着一柄刺入树枝的宽剑。
还有他看不见的地方,就是这家胭脂铺子的屋顶,一道红衣身影以诡奇的姿势蹲伏着,手上戴着爪具,似一只蓄势而发的暗夜蝙蝠。
郁鸾非想了想,笑了笑,然后继续抬起手,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他直接将酒碗摔碎在一边,反手拿过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喃喃道:“真他娘看得起我。”
然后,刀出鞘了。
这是一柄血红色的刀。
连刀柄都是血红色的。
就像沐浴在鲜血中一般。
从那灰白刀鞘亮出的一刻,就好像血莲绽开。
所以,刀名血莲,浴血而生。
郁鸾非同滕文煦、解语真一起和江忆染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江暮玦曾告诉过江忆染,郁鸾非刀法凌厉干脆,曾以一人之力平一寨,而这柄血莲刀,就是郁鸾非在那寨中所得。
他本事拿着一柄普普通通的刀杀进寨子,结果刀被砍废了,人却未杀尽。于是,他夺刀,再杀。就这样砍废了三柄刀,他终于杀进了寨子的深处。他将寨主枭首,夺其刀,刀名血莲。然后他再杀出去,没有再砍废任何一柄刀。因为,血莲,是一柄好刀。
刀客,该有一柄好刀。
大槐树下的郁鸾非,血莲出鞘,杀意氤氲。
他的目标很明确,树枝上的那道灰衣身影。
所以,这一刀,冲天而起,带起一弯血弧。
他的身形也随之而起。
但来围杀他的这几个人,也并非易与之辈。
他们的反应同样很快。
灰衣身影抽起宽剑,猛斩而下,一抹灰光泼洒。
那道黑影仿佛柔而无骨,直接像一片水游弋而来。
那红衣身影则似蝙蝠展翅,扑向郁鸾非。
远处的那道黄衫身影,一步似十步,移形换位,飞速靠近。
那道青衣却是未动,只是吹奏起笛子。暗夜飞笛声,悠悠传来。
但郁鸾非的刀,没有慢半分。
尽管那骤起的笛声已经让得他的气血开始诡异地翻涌,可他丝毫不在意,强压气血,只为斩出这淋漓尽致的一刀。
向上的刀,向下的剑。
刀剑相交,铮然有声。
一片血灰色光芒荡出,震得大槐树上的叶子簌簌而落。
结果呢?
结果是那道灰衣身影输了一分。
他闷哼一声,难抵血莲气劲,收剑借势倒退,嘴角的鲜血却是不可止抑地渗出了些许。
而郁鸾非的刀只是继续向上。
“唰”的一声,树枝应声而断,向下坠去。
郁鸾非扭转身躯,轻踩落下的树枝,借势再升,直接越出了大槐树,凌在了半空。
此刻,那红衣身影和黑影堪堪靠近之前灰衣身影所站的地方。
郁鸾非翻转手腕,刀势由上转下,狠狠斩出两次。
两道血月划出,落向红衣身影和黑影。
郁鸾非身形再升,似与月同高。
他将血莲高高举起,血芒汇聚,如花绽开。
不远处的青衣身影感到了不安与凶险。
原来,这刀客的目标是自己。
青衣身影的心中只来得及划过这样一个念头,血莲便已是狠狠落下。
刀意凶厉,若莲中生凤,啸鸣而去。
天地间骤起一声炸响。
郁鸾非虽然悍勇,但并非一根筋。
他不傻。
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再强也不可能是五名同境修行者的对手。
这几刀下来,看起来威势无双,但其实他付出的代价也绝然不小。
如此拖下去,难逃一死。
所以,他需要变数。
既然要有变数,就要让城里的其他人注意到这里。
管他是敌是友,只要有人注意到这里,那便有变数。
绝境中的生机,就要从变数中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