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宫城,恋蝶园中。
江玄胤披着厚实的裘衣,慢慢地走在花园的小径间。
只是,他脸色并不好看,很苍白,很疲倦。
最近的他,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倦。有时候,稍微批阅一些奏章,便会觉得眉心发疼。
老了啊,老了。
原本,按照他的修为,本不至于此。奈何,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受了太多的伤,留下的无法根除的隐患加速了他的衰老。
更何况,哪怕即位以后,他也并非每一天都过得安生。
江玄胤在草坪上一方大理石桌前坐下,静静想着一些事情。
到了这种时候,总是喜欢回忆,回忆曾经的事情。
像他这样的一代枭雄,后悔是很少有的事情。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后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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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死,永远是江玄胤心里痊愈不了的伤疤。
这也是他一辈子都感到自责的事情。
江玄胤微微仰头,望向恋蝶园后的那座小楼,心中略起黯然。
当年,她生命中最后的那段光阴,就是在这里面渡过。
出不去,少有人能进来。
更重要的是,无法与相爱之人见面。
最让江玄胤想不到的是,他的女儿竟然爱那个人爱到了那样的地步,愿意为那个人放弃一切共赴死亡。
或许,是自己错了
江玄胤叹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自己的念头突然变得这般柔和,看来,是真的快要走向尽头了。
他摇头笑着,向殿宇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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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宅邸,张府之中。
在那方小亭子下面,张离繁又在和程横渠下棋。
只不过这回张离繁的孙女并不在此间。
不在也好,这样张离繁便能说一些那小孙女听不得的事情。
张离繁一边轻敲手中的黑子,斟酌这一步该如何行,一边面不改色地说道:“子载啊,春闱试后,你便去雁城吧。”
子载是程横渠的字,可当程横渠听到张离繁的话时,却是有些发愣,没有反应过来地看向他。
张离繁却是很平静地落子,然后看着程横渠笑道:“该你了。”
“啊……嗯。”程横渠微微有些木讷地应了一声,很快想好了下一步该如何走,执子落子,然后才算从张离繁的话中反应过来,眉眼微带复杂地轻声问道,“老师,为何让学生去雁城?”
张离繁慢慢地拈起一颗黑字,轻笑一声:“自然是你更适合雁城。”
“可是我从未去过那里。”程横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这不就让你去看看么。”
“可是这实在有些突兀,更让学生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嘛。”
“可是……”
“哪有这么多可是。”张离繁眉毛一挑,没好气地笑骂道,“总之就是我想让你去雁城,你就说听不听吧。”
程横渠略略干笑道:“听,听,老师的话,学生当然听了。老师您别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张离繁摇头笑道:“把小沅也带去吧。她粘你,又贪玩,正好到时你便带她去那边逛逛。等她累了,自然会想着回来。”
程横渠点头微笑:“好,学生会把小沅照顾好。”
张离繁笑着拍了下程横渠的头:“什么跟什么,人家也不小了,需要你照顾什么?怎么,还想占便宜?”
程横渠顿时嘴角一僵,再度干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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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齐王府,飞仙台。
江云玕与紫凌子又一次在此地并肩而立。
江云玕对紫凌子非常信任,与其谈心时,便经常在此地。
此刻,江云玕负手而望眼前的茫茫山河,嘴角噙着笑,显然是心情极佳。
紫凌子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微笑问道:“不知殿下何事如此高兴。”
江云玕看了紫凌子一眼,略略仰头望天,没有掩饰心情,很是感慨地说道:“听说,他离死不远了。”
紫凌子眉眼微垂,表情平静,心中却有无数思绪在动转。
与江云玕相交这么多年,对于他所图到底是什么,紫凌子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紫凌子也很清楚,江云玕话语中的“他”是何人。
这句话,如果放在外头,那便是大逆不道。
也只有跟紫凌子,还有跟何玉冉,江云玕才敢如此推心置腹。
只是,江云玕相信紫凌子,紫凌子又真的是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与江云玕同心吗?
是否同心,唯有紫凌子自己清楚。
至少眼下,似乎是同心的。
紫凌子听完江云玕,当即也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压低声音道:“殿下的意思是,时候快到了?”
江云玕点头,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是,时候,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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