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剑阁外的群山中,有一处幽谷。
幽谷本无名,因居者而得名,是为南阳。
南阳谷中有草庐,亦有妙人。
草庐边有数畦菜地,一个模样清秀、短发干练的青衫女子正半蹲着仔细打理其间的菜苗,不远处的水井边是一个身形单薄、眉眼温和的布衣男子在打着水,院子里一个稍大些的小男孩和一个稍小些的小女孩追逐嬉戏打闹着,还有草庐门口边前藤木躺椅上一个长发披散、手持羽扇的白袍老人悠闲地闭目晒着太阳。
好一幅温馨和乐的画面。
突然,白袍老人睁开了眼,微微起身,望向东北方,神情有些凝重。
布衣男子堪堪将水挑到菜畦旁,他放下水桶,抹了抹脸,问道:“爹,怎么了?”
白袍老人站了起来,轻摇羽扇,叹了口气:“一位老朋友,走了。”
青衫女子也从菜畦间走出,站到布衣男子身旁,说道:“爹,是哪位老朋友?”
“李宫明李义山。”白袍老人眉眼微垂。
布衣男子和青衫女子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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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女子怅然道:“连李叔叔,都离开了么。”
白袍老人没有回应。
他只是双手微挽,执羽扇深施一礼。
布衣男子和青衫男子也尽是向着东北方行礼。
饶是那两个小孩,注意到爹娘和外公都这样做,竟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向那边躬身,然后才继续欢天喜地地打闹起来。
白袍老人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外孙女,终究是微微一笑。
紧接着,他便是长叹一声,重新躺回了藤椅上:“春秋十国士,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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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江之上,一叶扁舟。
一袭绝世白衣,半侧着身子坐于舟首,手里拎着一只酒壶,狂饮啸歌不知醉。
忽然,舟尾微光一闪,一道灰衣身影便是悠悠出现。
正是黄囚月。
黄囚月在舟尾坐下,叹了口气:“李宫明走了。”
李墨醉眼朦胧地望向天空:“我知道。”
黄囚月苦笑一声。
“你的伤怎么样了?”李墨没有把话题停留在此,而是话锋一转,幽幽问道。
“没有大碍了,但是要想恢复到巅峰状态,应该是不可能了。”黄囚月偏首看向滚滚东流的江水。
“老韩呢。”李墨掂了掂酒壶,发现里面已经没酒了。
黄囚月摇摇头:“命是总算保住了,但修为算是废了。”
李墨抬手将酒壶抛到小舟上,轻轻一笑:“这样一来,他倒是能真正去过江海寄余生的日子了。”
黄囚月也是呵呵笑道:“修为这东西,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倚仗,但又何尝不是负累。他倒好,先一步把这负累给丢掉了。”
“丢了好啊,丢了好啊,像我们现在这样,多累啊,多累啊。”李墨说着说着,声音便是渐渐小了下去,眼睛也微微合上。
黄囚月怔了一下,然后便是笑着摇了摇头。
竟然睡着了。
像他们这种境界的存在,本该是百日不眠不休亦是无妨,但基本上没有一个修行者会这样。
因为他们都是人,都还在人间。
人间的修行,自然要有人间的模样。
晨起暮睡午轻眠,亦是修行的红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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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玄山下来,江忆染等人没有再去大玄山。
他们取道西北而行,准备绕一个圈去辽阳城。
在路过一座叫明希的小城时,他们停下来稍作休息。
他们自然不知道,那灰衣人曾经到这买了一碗葱花面,加两个煎蛋。
然而,有时候,缘分就是这般难言。
他们恰好便去了灰衣人买葱花面的叶记小食摊,准备吃晚饭。
一入座,袁青花便挽了挽袖子,喊道:“老板,一碗葱花面。”
七个字刚喊完,还没说“加个煎蛋”呢,袁青花就突然怔了一下,侧身望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刚刚还杂着另一道温婉清恬的声音,说着一样的话。
那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不望还好,这一望便是此世终生。
然后呢,他就看见邻桌有一个浅黄衣衫的长发女子也正侧身望着他,眼睛水汪汪的,却满是诧异与奇怪。
袁青花堪堪触到她的目光,便一下子收回目光,转过身正襟危坐,脸色却是有些怪异,微微泛起了红。
江忆染和洛海棠自然也都注意到了,当即心中了然。
江忆染伸手在袁青花面前挥了挥,揶揄地笑道:“小花,怎么发起呆了?对那姑娘心动了?”
“没有。”袁青花回答地异常的快,装模作样地镇定答道:“我只是在想,我的葱花面,该加一个煎蛋,还是两个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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