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说道:“实话实说,我觉得不超过三成。”
天权愕然道:“这么低?不至于吧,我们毕竟这么多人,而且有少主的阵法。”
玉衡眨了眨眼睛,没有发表意见。
开阳蹙了蹙眉,沉声道:“修为越到了高深处,实力上的差距就很难用数量去弥补了。而且,那阵法我们虽然演练过,但少主也说那是他自己衍出的,从来没有试过。若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未免有些缥缈。”
天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因开阳说得确实有道理。
玉衡却是摇头轻笑:“开阳,感觉你还是对少主不服呐,话语怎么一冲一冲的。”
其实她自己之前也多江忆染不是特别服气,但自从颍南之变以后,她也就彻底改观了。
甚至,她说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性子远比以前开朗明媚
只因为在泶水畔,江忆染的那一句不知是不是认真说出的笑言——
多说说话,心事不要总埋着。
这是江忆染带给玉衡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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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江忆染并不知道。
而此刻,面对玉衡的话,开阳扯了扯嘴角:“也许吧。我不擅长什么谋诈,更相信自己的刀。总听你们说少主有多么优秀,可接触毕竟少。最开始倒是有过些许交集,可那时候他还是个烛照境修行者。要想让我完全服气的话,至少得先赢过我的刀。”
天权呵呵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我说,一对一你多半会输。金陵城那几战,你又不是不知道。”
开阳眉眼微垂,笑道:“总要试试。”
“杀了江言枫,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一道身影便是落在几人面前。
正是江忆染。
只见他负手微笑着,一袭黑衫仿佛从夜色中捞出一般。
“少主。”
开阳与天权立即起身,玉衡也是从枝桠上跳下来,各自施礼。
江忆染点点头,笑道:“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我没有我爹那么威严。”
玉衡三人也是相视一笑。
紧接着,江忆染便是收敛笑意,正色道:“情况,怎么样了。”
“快了,距此,还有百里。天枢和瑶光在跟。”玉衡幽幽说道。
“天玑呢,她人在哪。”江忆染问道。
江忆染话音刚落,另一道还是显得脆生生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少主。”
江忆染转身,一道娇小的身影便是映入眼帘。
只见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袭幽青色衣衫,双唇薄如柳片,紧紧抿着,两只眸子大而灵动,头发偏短,微微披在肩上。
这个看起来比江忆染还要年轻的姑娘便是天玑。
七星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修为最低的一位。
血雁,并不是无敌。
血雁的人,也会死。
就像天璇一样。
所以,血雁,也会有人员的更替。
天玑和玉衡事实上都是江忆染去秦国那一年成为七星的。
她们的前一任都在那一年身陨。
也正是那一年开始,恰好互相是亲姐妹的天璇与天玑在血雁内部有了璇玑双姝的名号。
可是。
天璇死了。
最痛苦的那个人,无疑是天玑。
其实。
如果抛开血雁的外衣,她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待字闺中的小姑娘而已。
但偏偏。
她是血雁中人。
她是血雁七星之一。
所以。
她必须承担她本不用承担的一切。
很残酷。
很现实。
也很无奈。
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
看着眼前的姑娘,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江忆染叹了口气。
伶俐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缓缓挤出几个字:“天玑,你怎么样。”
天玑轻吸一口气,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眉眼间浮起冷厉,将刚刚的些许柔软尽数掩盖:“可以杀人了。”
江忆染表面上轻轻点头,心中却不知为何涌出了几分戚哀。
然而,现在还不是戚哀的时候。
江忆染沉住心情,幽幽道:“既然人都齐了,那便等猎物入网。先各自隐伏,等我信号。”
众人颔首施礼,各自散开,向幽暗处隐去。
而江忆染也是转身走向黑暗。
只是,没走几步,他便不得不停步,伸手掩住嘴,轻轻咳嗽。
等他放下手,掌中已然是点点猩红。
江忆染皱眉,然后身后便是传来轻轻的问询:“你受伤了?”
江忆染知道是谁,虽然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没办法,身后那个声音的主人确实是无比细心,她发现了其实也很正常。
他无奈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玉衡:“路上赶得太急,牵起了伤势,没有大碍,找个地方调息就好。”
玉衡看了江忆染一眼,眨眨眼睛,低声说了一句“嗯,那你自己小心”便转身离去。
留下江忆染微感愕然地望着远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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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枫感觉不太好。
应该说,非常不好。
从金陵出来以后便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可偏偏怎么也找不出来。
几次好不容易似乎要揪出跟踪的人了,却都功败垂成。
于是,他不断改换方向,并且选择了一条寻常人绝对不敢走的路。
他要取道沛陵,去雁城。
若是换作其他人身处他的状况下,肯定不敢走这条路。
毕竟,血雁和燕世子对他是要多恨有多恨。
但他偏偏就敢。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甚至可以说谨慎得有些极端。
这种极端的谨慎让他敢于在极端的凶险中去寻极端的、无法撼动的希望。
只是,哪怕走上这条凶险的路,那种被人隐隐的跟踪的感觉还是怎么也甩不掉。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害怕有人拦路。
以他的实力,脱身并不难。
然而,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实在有些难受。
这种感觉,在他飘进沛陵的一片林子后衍到了极致。
他也终于恍然发现,这种感觉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分明是被当作猎物的感觉。
从此刻起,江言枫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局。
一个专为他准备的局。
江言枫的心情现在无比阴沉。
从来,都是自己把别人当作猎物。
何时,轮到别人将自己当作猎物。
这样的情况,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
穷途的狼,反而是最凶狠的。
这是规律。
这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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