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山,诘天峰。
太虚宫前,天鸿子迎风而立。
此刻,纯阳四周,地仙汇聚,甚至有甲兵无数,将樱山围在垓心。
但天鸿子很平静。
纯阳之中已然人心惶惶,担忧宗门安危,可天鸿子从未觉得这是纯阳危机。
在他眼里,这反倒是机会。
藏着凶险的机会。
当然,天鸿子足够自信,但并不代表图谋纯阳的那些人里没有值得他重视的人。
孤愁剑仙唐厌之算一个,邙山鬼宗的鬼圣罗枭算一个,还有司空凡,此人前些日子不知为何让出了无虑刀宗宗主之位,只身而来,尽管不知道背后的原因,但实力摆在那里,断然不容小觑。
还有一个,便是曾经的大秦宣帝,嬴忘忧。
天鸿子不得不承认,嬴忘忧堪堪从长白山的陵墓中遁出不久便能有如此作为,实在是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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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纯阳而言,或者说于天鸿子自己而言,嬴忘忧确实是个危险的人物。
不知不觉间,刚刚的一幕再度浮上了天鸿子的心间。
******
半个时辰前。
饶是天鸿子都没有料到,嬴忘忧有这等胆魄,布衣一袭,独身上樱山。
其时,纯阳之中,杀意四起,只待天鸿子之命,纵使嬴忘忧修为再高,也必然死于非命。
但天鸿子知道,趁此机会杀嬴忘忧是最蠢的选择。
既然嬴忘忧有胆魄上山,纯阳自然就应该有胆魄让他安然下山。
于是,嬴忘忧就仿佛在樱山间观览一般徐徐从山麓到了山腰,从山腰到了峰顶。
诘天峰的峰顶。
太虚宫前,天鸿子与嬴忘忧相对而立。
堪堪见面,没有什么针锋相对,反倒是嬴忘忧由衷赞道:“如见仙。”
天鸿子同样淡淡说道:“有帝气。”
嬴忘忧微微一笑,走到诘天峰崖边,丝毫不担心天鸿子会暴起出手。
实际上,天鸿子自然也不屑做这样的事。
他同样缓缓走过去,与嬴忘忧并肩而立。
嬴忘忧望着漫漫云海,感慨道:“河山大好。”
“奈何人心难测。”天鸿子面色如常,宛若止水。
嬴忘忧嘴角微勾,负手道:“时耶?命耶?自有定数。”
“定数?变数?”
“无论定变与否,终须做出选择。”
“世间事,从不是非黑即白。”
“若是以前,纯阳愿做那灰,亦未尝不可。”嬴忘忧呵呵笑道,眉眼间自有一种睥睨,“可惜现在,不行了。”
天鸿子古井不波的眉眼间第一次有了变化,他微微蹙眉,却不言语。
嬴忘忧则是继续傲然说道:“你是棋手,而我却是赌徒。对弈者要遵守棋盘上的规矩,我则不必,我会直接掀翻棋盘。你我之间,并不对等,所以你必须做出选择。”
天鸿子依然不说话,眉依旧蹙着。
而嬴忘忧的话语却是渐渐咄咄逼人起来:“要么,助暮璎珞。要么,助我。当然,你若选前一个,我便会掀翻棋盘,到时,纯阳就是修罗场。”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天鸿子终于开口。
“至少,比你想的要有自信。”嬴忘忧桀骜道。
天鸿子看向嬴忘忧,徐徐说道:“你似乎很急切地希望纯阳做出选择,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嬴忘忧同样看向天鸿子,刚刚的锋芒在一瞬间收敛起来,云淡风轻地说道:“有些事,如果能用修行者来解决,何苦劳民伤财。有些事,既然杀了她便能解决,又何苦妄动兵戎。”
天鸿子蹙着的眉在这一刻却是舒展开来,他朝着嬴忘忧露出一个春风拂柳般的微笑:“可惜,我的选择不会变。如果有余地,我便不会在一开始就发四方朝玄令。”
这次,轮到嬴忘忧微微蹙眉。
不是因为天鸿子的话,而是因为天鸿子的微笑让他感到莫名的厌恶。
那一刹,嬴忘忧有种感觉,天鸿子不是仙,而是魔。
“你的选择不代表纯阳的选择。”嬴忘忧深深看了一眼天鸿子。
然而,天鸿子却是毫不在意地淡淡说道:“我,即是纯阳。”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嬴忘忧摇了摇头。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予你。”天鸿子漠然答道。
两人间的对话终于开始有浓烈的火药味在蔓延。
嬴忘忧没有再多说,转身向山下行去。
只不过,在走下诘天峰的一刹,嬴忘忧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侧身,轻笑道:“我很好奇,你到底藏了怎样的秘密。”
下一秒,嬴忘忧的身影消失不见。
然而,天鸿子淡如止水的眉眼间则是浮起一抹杀机与戾气。
于天鸿子而言,这样的神情本不该出现。
可区区数日间,已然是第二次了。
就仿佛,仙中藏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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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不久前的对话,天鸿子渐渐眯起了双眼。
此番若是有变故,恐怕就是出在嬴忘忧的身上了。
他的眼光、见识、格局、气魄,绝对都是当世无双。
而像唐厌之、罗枭与司空凡,比之他便是都要差了一筹,但也依然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当然,这几人还只是明面上的人物,就不知嬴忘忧的后手又是什么?
人之一生,知己固难求,对手却也是罕有。
如今对上这嬴忘忧倒是堪称棋逢敌手,想来会有几分意思。
不过,天鸿子觉得,嬴忘忧有一句话到底还是说错了。
你说我是棋手,可惜的是——
我,也是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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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山四周,唯有正面出入的一条大道并无军士驻守。
只因这条大道周围的人,一人足抵百万兵。
大道旁离纯阳的白玉山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间茶铺。
纯阳似天上仙府,却也并非不沾人间烟火。
朝天阶以下的道观宫宇,寻常百姓皆可来进香祈祷、参拜许愿。而这间不大不小的茶铺,素来由纯阳弟子经营,为来往百姓提供茶水。然而现在,茶铺之中,哪里还有纯阳弟子的身影。
茶铺之中摆着五六张桌子,原可以坐二十余人,眼下却只有五六人坐着,另有三四人站在周围,却未曾入座。
看起来有几分冷清,但又岂是真正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