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北部的蜿蜒古道上。
草叶漫天,绵延至视线的尽处。
一列车队正徐徐向北而行。
车队的左后方,有明显与大部队稍稍远离的一骑略显孤独地策马而行。
这一骑,正是欧阳齐。而这一列车队自然就是无虑刀宗的车队了。
他们应该是参加刀剑会的宗门中最先离开长安的了,此刻已然快要赶到了中州的边境上。
一路上,欧阳齐一直孤零零地缀在后面,什么话也不说。
不过无虑刀宗的那些弟子和师长倒也不太在意,因为欧阳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中间唯一一次说话,似乎还是因为宗门中的一位师长有事相询。那位师长将之加入了车厢中,至于具体说了什么也不得而知了。
另外一个小插曲便是他们北上的路上遇到了无虑刀宗南下的另一队人。
原来,无虑刀宗宗主司空凡有一个女儿,名叫司空沅,算是宗门里的小师妹。司空沅是古灵精怪的性子,而且不知为何总喜欢粘着欧阳齐,哪怕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在刀道上的天赋也是极高,奈何一点不喜欢修行,只喜欢到处疯玩、凑热闹,司空凡也拿她没办法。按理说以她的性子,刀剑会肯定是要去的,可惜她此前恰好闯了祸,被司空凡禁了足。而且司空凡这回好像故意要跟她过不去,想打压一二,将她看管得极严,往常几次禁足她还能寻隙逃出,这次却根本无隙可寻,把司空沅气得要命。到得最后,司空沅受不了被禁足的日子,干脆大哭起来,哭得要死要活的。司空凡铁了心要打压司空沅,根本不理,奈何司空沅的母亲实在忍心不过,便偷偷放了司空沅,又派宗门里的几个修行者保护她南下去长安。这下子,司空凡也倍感无奈,只好随她去。不过,司空沅运气不好,眼看便要到长安了,结果收到消息刀剑会已经结束了,还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无虑刀宗北归的队伍。司空沅懊恼地都快哭了。但她毕竟性子跳脱,北上途中的风景很快便将她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路上,她自然是经常找欧阳齐说话,奈何人家常常摆冰块脸,她大多时候也是自讨没趣。尽管如此,她依旧是锲而不舍,经常来找欧阳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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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现在,欧阳齐正在队伍后面孤零零地策马而行,司空沅便骑着马凑了过来,嬉笑着问道:“大师兄,你跟我说说刀剑会上的事吧。”
“去问项师弟吧。”欧阳齐淡淡说道。
司空沅嘟嘴道:“我想听最后一场,那一场项师兄也没看明白,当然得问你啦。”
“……”欧阳齐默然不语。
司空沅拉扯着欧阳齐的手臂,撒娇道:“大师兄,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如果是平时,这番对话大概会以欧阳齐面无表情不说话告终,但不知为何,此刻的欧阳齐突然想起了那个打败他的“易染江”和他说的几句话。
欧阳齐想了想,看向司空沅。
司空沅被欧阳齐看得有些脸红:“大师兄你盯着我看干嘛?”
欧阳齐摇摇头,望向前方的天空:“你真的很想听吗?”
司空沅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欧阳齐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但她也没多想原因,很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啊。”
欧阳齐嘴角略微勾了勾,然后淡淡说道:“那我讲给你听。”
司空沅开心地笑起来:“嘻嘻,大师兄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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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与雍州交界处的一条官道上。
来往的车马熙熙攘攘。
有一列车队赫然让其他人都纷纷退避一二。
只因,这列车队代表的势力是金错刀庄。
车队中部的某个马车车厢中,戚若耶和一个身着青衫的长发男子相对而坐。
这长发男子是戚若耶的哥哥戚霖轩。
戚霖轩此刻正笑问戚若耶道:“怎么样?这次刀剑会,可有中意之人?”
戚若耶白了戚霖轩一眼,嗔道:“哥!你当刀剑会是我的招亲会吗?”
戚霖轩抚掌笑道:“哈哈,这不是为你的姻缘担心嘛。”
戚若耶有些不自然地把两只玉手交错在一起,目光游离地喃喃道:“倒是碰到了一个不错的,可惜估计和他只适合当兄弟、当好朋友,不适合当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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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忆染一行离开的时候,是黎明第一缕曙光照彻天地之刻。
长安,这个很多人留下故事的地方,江忆染作为“易染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作为他自己却似乎没有留下太多轰轰烈烈的回忆。
但江忆染并不遗憾。
要什么轰轰烈烈,平平淡淡便是真。
和洛海棠的相遇,便是最好的回忆了。
熹微的光芒中,江忆染等人向着东北行去。
他们有说有笑,尽管不知前路有多少凶险。
略微缀在后面江湛璃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感慨地笑起来。
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
也只有这些年轻人在的江湖,才真正有生气。
否则,江湖之间,尽被名利缠绕,那便失却了本真的意味了。
可惜,自己年龄虽算不得太大,但一颗心早已垂垂老去。
已经无法体会到那些年轻人的酒剑快意了。
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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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感慨间,江湛璃心念一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身朝城头望去。
然而,那里分明空无一人。
只有戍守的士卒来回巡守着。
江湛璃心下不禁有些疑惑,然则无论他的神识如何仔细的探查,皆是毫无结果。
“难道是我多心了?”
江湛璃回转过身,喃喃了一句。紧接着他摇摇头,料想确是自己多心了,便再无犹豫地徐徐跟上了江忆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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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修为高如江湛璃,恐怕都不会料到,刚刚并非是他多心。
他所遥望的地方,其实真的有一个人在那儿。
赫然是当年和一名蓑衣老者在洵河河畔给江忆染留下天书的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确实在那儿,但那些士卒却仿佛根本看不到城头有那样一个人,甚至江湛璃的神识扫过都觉得是空空如也。
只能说,灰衣老者的隐匿之术已然到了难以企及的地步。
他目送着离开的江忆染等人,仰天长笑:“这会是一个起点。我所期望的故事,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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