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栎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买了假冒伪劣产品的倒霉催顾客。
偏还不能退货。
她指着祝修毓的鼻尖道：“我再信你一个字就是傻逼。”
祝修毓：“……”
“不是，小麦，你再信我一次……”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宝贝一样拢在掌心。
“我明天陪你去医院。”麦栎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把手抽了回来。
祝修毓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盯着她看。
麦栎之前还百般纠结的事，就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清楚了。
称之为顿悟也不为过。
她捂着嘴唇打了个呵欠，指着壁钟说：“你这个时间跑去医院探病，到底有没有脑子？值班保安怎么会放你进去？”
祝修毓嗫嚅道：“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进去的。”
麦栎顿时气乐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见她？那你怎么不干脆留在那里当陪护啊？明天早上再回来，还能顺便帮我带早餐呢。”
祝修毓知道她气坏了，只好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非要去一趟医院不可，整个人就跟中了蛊似的，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医院里面了。”
麦栎抬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大晚上的，听他说这话，跟听鬼故事似的。
再看看他毫无血色的脸，不就跟个鬼一样么。
麦栎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居然看上这样的人。
吊儿郎当、花花肠子都算了，还有病。
自己貌美如花，风华正茂，居然就这样搭进去了，真是亏死了。
“祝修毓，我们分手。”
麦栎这句话让祝修毓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又再苍白了几分。
“不分，我不分！”他急切地道，“小麦，我明天就去看心理医生，我、我现在不能受刺激，我有精神病，你要是离开我，我会活不下去。”
麦栎：“……”
这种话都能张嘴就来，她对他的下限又有了新的认识。
“好，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麦栎道。
祝修毓：“……”
麦栎捂着嘴巴又打了一个呵欠。
她又累又困，只想说完最想说的话，然后去睡觉。
“我要跟你分手，是因为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陪伴在别的女人身边。你如果不想跟我分手，就证明给我看，你值得我这么委曲求全。”
祝修毓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麦栎，因为绝望而凉透的心一点点渗进暖意。
麦栎还愿意给他机会。
麦栎还愿意爱他。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欺骗，手段强硬地将她留下，让她痛苦，让她委屈，让她落泪。
心脏像被千万根针狠狠扎着，痛得他无法呼吸。
“我会证明的。”他一字一顿地看着她道。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清醒，知道自己最爱是谁，最渴望留在身边的是谁。
次日，他们一起到医院探望秦莉莉。
“医生说等检查报告出来后，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了。”秦莉莉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麦栎松了口气，“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身子差，自己也控制不了。”秦莉莉握着她的手道，“不过我总怀疑是那些药的原因，太难喝了，难喝到我的身体都要抗议。”
麦栎看到她还能说笑，便也笑了，“是挺难喝的，我闻到那味儿也有点晕。”
秦莉莉看看她，又看看祝修毓，斟酌了一下言辞，才道：“我都听我妈说了，你们因为我而闹不愉快……小麦，”她诚恳地道，“阿毓跟我认识很久了，我们一起长大，就跟亲兄妹一样，他会那么在乎我，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他的亲人。你别怪他，好吗？”
祝修毓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
昨晚，他又一次跟麦栎撒了谎。
他是特意去找秦莉莉的，因为他觉得有必要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两人请祝妈妈回避后，进行了一番详谈。
祝修毓把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自己对她的矛盾复杂的感情。
然而秦莉莉听完后，第一反应却是，“你得想办法把小麦哄回来，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祝修毓顿时感到整颗心都在发冷。
“还有呢？”他问，“除了你的计划，你就没有什么关心的了？”
秦莉莉说：“我已经让妈妈把我住院的事情告诉了纪哥哥，他明天应该会回来。你今晚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挽回小麦对你的心，还有，不能让她跟纪哥哥碰面，不然之前的一切都白忙活了。”
祝修毓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我呢？”
秦莉莉不解地看向他，“你？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真心喜欢上小麦了吗？”
祝修毓攥着拳头，手上被玻璃碎屑扎伤的地方因为他用力过度而崩裂，重新流出了血。
“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对吗？”
病房里的白炽灯落下一片惨白的光，衬得秦莉莉的眉眼如覆寒霜，她此刻的沉静，在他看来，冷漠而无情。
“阿毓，当初是你答应帮忙的，我没有逼过你。我什么都向你坦白，没有任何隐瞒，你现在说我利用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瞬间，祝修毓只觉得如鲠在喉，无话可说。
“对，我太过分了，不该说利用。”他苦笑一声，有种自食苦果的悲凉。
秦莉莉看着他沉痛的眼神，突然问道：“你这么晚跑来找我，真的只是想看一下我的状况？”
如果换了以前，这样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但自从她将他推向了麦栎后，他的心便不再只关注她一个。
祝修毓一愣，沉吟片刻才道：“我是想跟你谈谈以后的事。”
秦莉莉醒来后，秦妈妈跟她简单地提了一下祝修毓为了她的事跟麦栎闹不愉快，她心里也非常焦急，想跟祝修毓好好商量要怎么应变。
没想到祝修毓也如她这般心思。
“你跟小麦坦白了多少？”秦莉莉问。
祝修毓说：“她只知道我对你求而不得，其他什么都还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光是这样，麦栎都已经气得要离开他了，若让她知道一切真相，他绝对会永远地失去她。
只要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他就惶恐不已。
秦莉莉点点头，很满意他的想法，简直跟她不谋而合。
的确不能让麦栎知道所有真相，一旦让她知晓了，纪烽那边必然也会瞒不住。
“我会辞退小麦。”秦莉莉沉默良久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祝修毓点头认同，“你们本不该见面。”
秦莉莉把腿竖起来，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对，我不该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样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永远都成为不了她，见到她又怎么样呢，只会让自己难受而已。”
祝修毓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秦莉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对祝修毓道：“我们以后也不要再单独见面了。”
祝修毓身躯一震，鲜血自指缝间滴落。
“好。”他沙哑着声音道。
接着，两人之间便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祝修毓转身离开。
秦莉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祝修毓从小就陪伴在她身边，就算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也已经把他当成了最依赖的兄长。
看到他对自己一直默默付出，痛苦矛盾，她却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心里也是难过万分。
刚才她是故意对他冷言冷语的，为的就是想让他对自己彻底死心。
要是祝修毓一直对她怀抱着希望，就会毁了他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她跟麦栎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却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小姑娘的美好。
连将她当做情敌的自己都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好感，祝修毓会陷进去真的是太理所当然了。
所以为了祝修毓也好，为了她自己也好，她都不能让他再对自己藕断丝连。
她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以为只要拒绝，祝修毓便会慢慢地对自己死心。
但感情就是要快刀斩乱麻。
长痛不如短痛。
她这一刻的无情决绝，是为了回报他这些年的关爱呵护。
“对不起……”秦莉莉躺下，钻进被子里小声啜泣。
没有办法回应你的爱，那至少，让你斩断对我的所有牵挂，重新去爱。
而今天，她的确看到了祝修毓的转变。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如同往昔，带着痴恋和迷惘。
麦栎对他们的事反倒不太在意的样子。
“嗯，我知道的，你们的事，我已经听祝修毓说过了。”她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然后又转换了其他话题。
祝修毓心惊胆战地以为会迎来一场前任与现任的撕逼，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两个女孩很快便聊起了最近微啊博上的热门话题。
临告别时，秦莉莉还在苦恼要怎么提出辞退麦栎的事，谁知道麦栎却主动说道：“莉莉，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担任不了你的看护工作。”
秦莉莉一愣，随即道：“其实我也在想换看护的事。”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祝修毓看了看时间，对麦栎说：“我们不要打扰莉莉休息了，她精神不好……”
说到一半，就想刮自己一个耳光。
奴性啊，奴性！
一不留神就又开始习惯性替秦莉莉着想了。
麦栎倒是丝毫都不介意，笑笑道：“也对，那我们先走啦。”
走出病房的时候，祝修毓想去拉麦栎的手，但指尖才碰到她的手背，就被她躲开了。
祝修毓：“……”
麦栎警告他说：“你的小动作别那么多。”
祝修毓脚步一顿，随即快步上前，手臂一抬，搂住了她的肩膀。
“原来宝贝是想要大动作。”
“别碰我！”
电梯门“叮”地打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麦栎只顾着跟祝修毓闹别扭，并没有注意到，纪烽和人群一起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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