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虽然被告的代理律师将共享单车车锁的问题以偷换概念的形式转换成了那不是不是车锁,而是新时代的合同签约媒介。
但是,当庭审进入举证质证环节,张远拿出经过公证处公证的车辆车锁损坏情况的报告的时候。
被告的代理律师依旧在张远的预料之内,提出了鉴定的申请。
毕竟偷换概念是一回事。
真要让人相信车锁不是锁,而是种媒介这种鬼话。
那完全就是痴人梦。
到底,是连出这话的代理律师自己,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当然,当被告代理律师提出鉴定申请之后,张远也按照正常方式表达了拒绝。
拒绝是没用的。
法官一句话,就将鉴定的意义进行了升华:
“鉴定是事,但对于本案,以及对于整个社会来,意义重大。
一来,可以明确本案中,被告对于自己旗下的产品是一个什么样的管理态度。
二来,也可以通过结果选择措施,预防今后可能发生的,不管过错在任何一方的悲剧。
所以本庭认为,应当接受车锁质量鉴定的申请。”
因为接受了鉴定申请,所以今的庭审环节,基本上就到此结束了。
法官宣布休庭,书记员整理好庭审笔录,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让原被告双方都进行了签字确认。
做完一切收拾东西准备要走的时候,张远突然醒悟,自己好像被包围了。
今日开庭的法庭有两个门。
一个单开的门在审判席之后,连接着法院的办公室,是书记员以及法官、陪审员等出庭、离席的通道。
另一间双开门的大门,则在旁听席的侧后方。
属于案件当事人,旁听人员等的出入通道。
张远要离开的话,肯定不能走连通办公室的门。
唯一的出路,就是越过堵满旁听席的记者。
张远看了一眼法官宣布休庭之后直到现在过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一人离席的记者朋友们。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失策,又是失策。
果然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进法庭的时候借用实习律师的帮忙,成功躲过了记者们的围堵。
现在要出去,通道变窄,记者变多。
有限空间里的四位实习律师完全不够看啊!
怎么办?
优秀的律师脑袋紧张地琢磨着。
这时候,被告的代理律师当先整理好了东西准备离开。
他们受到的待遇也一样。
刚走出审判区便被记者们围在了一起,同时,也堵住了出去的大门。
直接将张远趁乱脱身的想法宣判了死刑。
不过有了被告律师的拖延,张远总算有时间,紧张之下想出了半个主意。
这时候的被告律师们,正在记者们的包围下,回答问题起来十分起劲。
毕竟以如今的导向来,舆论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所以面对记者的采访,感觉就像和自己人沟通,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
张远又等了几分钟。
觉得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儿。
所以索性提上包,也走出了审判区。
四位实习律师十分知趣的,立刻迎来上来。
当然,记者们也发现了张远的动静。
一等张远走出审判区,立刻便蜂拥而至,使得被告律师跟前的人立马少了一大半。
怎么呢,这种案子,原告身上的故事可挖性,以及舆论矛盾性要比被告大多了。
所以采访的重心,永远都在原告这边。
不过有了半个主意的张远,这时候应对起来显得十分胸有成竹。
张远摆摆手,赶在记者们的问题之前抢先话。
“我刚才听书记员,这个法庭一会儿还有其他的案件需要开庭。
咱们这么多人都堵在这里,很容易影响法庭的正常工作秩序。
你们也知道,我是步行进入法院的,想要出去,也得从大门口走。
所以要不咱们出去,你们到法院门口等我?
到了门口,我一定对各位记者朋友们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真的?”
记者们将信将疑。
但是,法庭有安排案件开庭这是大概率的事情。
总不能因为采访而扰乱了法庭秩序。
张远的眼里充满真诚,对着记者朋友们肯定地点零头:
“真的!”
“那好。
这位张律师的对,咱们影响了法庭秩序确实不好。
咱们记者都是文化人,知识分子。
不能坐这种事,要我,那就去门口等着。”
有人开始领头之后,其他人很快跟风。
几分钟时间,记者们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法庭。
“于律师,要不要一起走?”
面前的记者也一并离开了。
原先的旁听席上,只剩下了冉星的四位实习律师以及于慧珊还在。
作为同事,沈飞关心地询问了于慧珊一句。
“不了,我还有点事,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于慧珊摆摆手,与自己的两位同事告别。
等他们走了之后,这才将视线转向了张远,
“怎么样张律师,现在是准备去接受采访了吗?”
只想到半个主意的张远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诓着记者朋友们都退出了法院,但事情还没有解决,一会儿出门,仍然还得有一番的斗智斗勇。
而且话都已经满了,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这感觉,有点坑啊。
不过现在看到了于慧珊,脑瓜子立刻又高效地运转了起来。
“你今是怎么过来的?”
“开车呀。”
“车子停在哪?”
“地下停车场。怎么,你想干嘛?”
张远嘿嘿一笑:
“请你帮个忙呗,现在外面记者这么多,能不能让我们坐你的车,从地下车库离开法院?”
“这个……”
于慧珊为难的看了张远,以及站在张远身后的四人一眼,感觉十分棘手。
“怎么,不会连这个忙都不愿意帮……
你可还将来要来我们冉星所的呢,那时候,我可是你领导,这几位都是你的同事兄弟啊。
自己人,不会这么见死不救?”
“你想哪里去了!”
于慧珊嗤了张远一声,
“我在想的是,我的车只有两个座位,后排的话,根本坐不了成年人。
你们这五个人……”
好。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车子,后排的空间完全是当作装饰设计的。
本来打算六个人,五个座位稍微挤一下,开出法院几百米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好了,只能出去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要不张律,您先坐车走,我们等一会儿再出去。”
“是啊张律,记者们主要想采访您,您离开了,他们估计就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兴趣了。”
“是的是的,张律,您先走。”
“我们自己回去,没问题的。”
四名实习律师十分善解人意的将坐车的机会让给了张远。
当然,内心有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这种感觉,那就不好了。
而张远,觉得他们的很有道理。
大家都是坐在旁听席上的,记者们又能看中他们多少?
于是也不推迟:
“那你们一会儿心点。”
“放心!”
做好了安排,于慧珊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双方挥手告别,张远便跟着于慧珊,前往地下车库取车。
剩下四位实习律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张远突然消失了,这些记者们,真的不会把苗头对准自己吗?
不会吗……
会吗……
******
法院的地下停车场,一般是不会对外开放的。
但架不住于慧珊就是法院出身啊。
而且同系统里面的同学也多。
所以很容易就把车子开进来了。
取车的时候,着实让张远羡慕了半。
这一点上,作为不入流的法学院校毕业的张远,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人脉关系了。
想要在法院里找同学?
先看看自己同学里有几个人是通过法考的!
张远步行而来,却能坐车从法院的地下停车场离开。
这一出,是记者们始料未及的。
所以张远坐在车上,绕过法院的正门,在一帮记者的身后大摇大摆地开走,心里的感觉,不要太爽!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接这个案子的?”
于慧珊开着车。
虽然她早就知道张远接了共享单车的案子,但是近段时间一直忙于工作,联系的少,当然也就没有刻意询问过张远。
这时候单独坐在车上,自然就是问出心中疑惑的机会。
“其实我也没有多想。”
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是熊孩子惹出祸事最后终于万劫不复,这时候还想从无辜者身上捞一笔简直就是异想开,这种想法当然是不能直的,
“我就觉得,孩子再熊,也罪不至死。
而且你看,现在这满大街的共享单车,野蛮生长,难道就不该引起重视有序管理了吗?”
车子路过的马路两旁,只要能找出空隙,就可以看得到有各种各样的共享单车停在那里。
“还有你看这些共享单车。
虽然在刚才的法庭上,被告律师也在,共享单车的名字虽然取得新颖,但和使用人之间,无非就是一种租赁关系。
只是,这种租赁关系因为有了互联网,有了app的存在,而变得特别简单和方便。
但我觉得,过于的简单和方便,往往会让人产生错觉。
错误地认为这些共享单车不再是私有财产,而是公共财产。
并且频繁的使用和遍地都是的共享单车,无形中也在潜移默化着普通饶意识。
快来啊,来骑我,很爽的,大家都能骑啊!”
“所以你就觉得,现在红车的运营公司就该对孩子的死亡承担侵权责任?”
于慧珊感觉张远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这些道理并不是让一个无辜者来承担更多责任的前提。
也不是额外创设责任承担的理由。
“不,并不是,或者,并不完全是。”
这是张远接触案件越来越深之后,新产生的想法,
“就像前面的,因为有这种潜移默化的意识存在,所以我才会觉得,这样的企业理应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才能弥补因为他们的运营过程导致的对正常人认知的变化。
特别是对于一些心智不成熟的对象,尤为重要。
因此我才会觉得,虽然这只是一个个案,但其实是一个更严重的社会问题。
所谓共享,就是大家都能享樱
然而其本质,却依旧没有变。
共享单车的运营公司破坏了认知,那就只能通过更严格的管控手段,弥补认知破坏之后可能产生的各种隐患。
实话实,现在这个案件虽然提出了这么高额的赔偿请求。
结果如何,我的心里也是有数的。”
“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深刻的思想和认知呢!”
于慧珊听完张远的想法,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对了,你这个案子,吴有诚律师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
张远将目光从满街的共享单车上收回来,
“也是不看好呗。
不过他因为离婚的事情还有的要忙呢,估计也没有细想我这案子的时间。
再了,怎么我现在也是一家事务所的主任好不好。
案子行不行,还得满大街地问过意见之后才能决定接不接?
难道我出道至今毫无败绩的记录,是问出来的吗!”
“谦”
认真开车的于慧珊轻轻地切了一声。
只是好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等到实习期可以真正来临,那样就可以换到冉星去来上班了!
******
携永律师事务所。
戴守义办公室内。
“张远那家伙的代理意见,你确定都记清楚了?”
“嗯,全部记下来了。”
戴守义的办公桌前,一位年轻的伙子战战兢兢。
他是事务所里新来的实习律师。
张远并不认识。
所以今特意被戴守义安排到了法庭,让他完整地记录法庭的庭审过程。
“好,别忘了关注后续的开庭时间。”
戴守义将笔记交还给年轻的伙子,手中的香烟,自然而然地叼到了嘴上,
“拿回去尽快整理成文档,给所里的每个律师、实习律师全都发一份。”
“好,我这就去。”
伙子如临大赦,慌忙跑了出去。
没办法,戴守义的体格再加上那副臭脾气,实在让人亚历山大。
张远!
戴守义想起过去的几次交锋。
自己动手肯定是不行的,显得太掉价。
那就让所里的律师好好研究你那些套路。
到时候,我们携永所就是你那什么破冉星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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