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大贵离开之后,林栋又治好了数个背上生痈的病患。 转眼间,已经到了傍晚。 原本还算暖和的天气,渐因一股股深秋封儿吹过而急转直下,处于室内时,令人手脚皆寒。 “得了,得了……” 快关门时,脸上挂着两朵红云,手臂似是断裂般无力垂下的杨大贵终于回来了。 唰唰唰! 屋内的人,包括林栋在内,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 看到众人都看向了自己,哪怕是杨大贵这等皮厚之人,也有几分羞惭之意,他咳嗽一声,稍稍出了几分羞愧之意,这才开口道。 “我去时,恰好遇到了张小姐之父,他本杀猪宰肉之人,脾气颇是不好,见我到来,便……” “她也得了此病,而且比我还要严重的多。” “整个背部早已开裂,由于眼下方是冬季,衣服摩擦之下,渐渐便多了几成感染,便是股……,也已溃烂。” 极端的压力下,让他先解释了一番自己身上的伤势,随后才说起了张家小姐的病情。 说完之后,他郑重地来到林栋面前。 噗通。 他跪了下来,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哀求道:“求道长务必救她一救。” “她父母可答应了?” 林栋并没有直接答应,心中叹息着的同时,无奈道:“若是其父母不应,贫道也是无奈……” 此时并非后世,妇科当中也有许多声震全球的大医。 此时是一个男女大防逐渐变态的时代。 一个男人,要给一个女子看病,那真是难之又难。 有些时候,哪怕女人的父母、亲人,乃至丈夫就算知道不治会死,也很少会找男人去看病。 最多最多,也就是说说病情,然后喝一些药。 当然了。 这种情况其实后世也有。 林栋就曾听一个医生朋友说起过,那家丈夫明言,就算是死,也不找男医生。 幸好的是,后来女的父母去了,否则那女的恐怕就真的悬了。 这事是发生在后世比较开明的时代里。 要是发生在这个情况极为复杂,男女大防变态的时代里,后果……可想而知。 反正绝不可能是大圆满结局,百分百会是以悲剧结尾。 林栋就是知道这些,所以才没有轻易地答应下来。 杨大贵大喜过望,直接道:“您愿意就好,岳父那边我来说!” 独孤求仙:“……” 段誉:“……” 吕田:“怎么就成岳父了?” 林栋其实也想问,幸好他处事比较淡然,心中的好奇也没那么多。 “这,你们就别问了。” 杨大贵尴尬一笑,拉着林栋道:“请道长帮我妻子治病。” …… 距立冬尚有数日时光,但外面的世界,早已寒霜皆降。 夜风之下,林栋倒是无所谓,但是杨大贵却冻得瑟瑟发抖,甚至连胳膊断裂似乎都忘记了,一心朝着张屠户家走去。 过了南街,又走了半个集市,张屠户家便到了。 他就站在门口, 犹如一尊雕塑, 拧眉立目,手中拿着屠刀, 仿佛, 下一秒就会跟人拼命。 见到杨大贵时,张屠户怒吼一声,攥紧屠刀便砍了过去:“好你个杨大贵,居然还敢来!” “居士,给贫道一个面子如何?” 林栋的声音,恰好在此时响起。 原本要落下的屠刀, 停在了半空, 刀下, 是一张惨白的脸庞, 这张脸上, 有庆幸、劫后余生,大难不死, 唯独没有的, 是恐惧。 甚至于,林栋还在其眼中,看到了炙热的爱。 或许杨大贵不是什么好男人,更是后世的渣男之辈,但当张家小姐真处于危机之时,他真正的当起了男人。 而不是, 缩在背后,当乌龟。 若真如此, 莫说旁人,便是林栋恐怕也都要看不起他了。 “林神医!” 张屠户缓缓将屠刀收回,双眸里,还挂着几丝怒火,但在面对林栋时,他终归还是将这一切压制了下来。 “岳父,小婿这厢有礼了。” 杨大贵连忙行了一礼,趁着张屠户发愣,焦急地道:“您要杀要刮都行,但能不能先让道长给冬儿治病?” “谁是你岳父?!” 张屠夫冷哼一声,怒气未消地举起了刀,一双凶恶的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杨大贵:“再说一遍,你试试?” “岳父!” 杨大贵不惧不畏的挺直了腰杆子,情真意切地道:“我知道,您生气我跟冬儿……但这是你情我愿之事,而且在下也从没说过不负责……再者来说,她眼下正处病中,您就……先让她看病吧。” 他的话,说的磕磕绊绊, 但好歹, 还有几分男人的担当。 “哼!” 张屠户冷哼一声,撇过了嘴,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地转向了林栋,“既是这不要脸的东西负责,更认了这一门亲事,我自不会阻拦。”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杨大贵道:“但你记住了,从今往后,冬儿是死是活,都跟我张家无关。” “是是是!” “我是风流了点……咳,岳父还请收刀……” “但我真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肯定会负责到底的。” 杨大贵连忙点头,表示从今往后冬儿将是自己的妻子,不论如何都不会让其吃亏。 “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张屠户呵地冷笑道:“凭你勾搭我未出阁的女儿之举,也配?” 杨大贵:“……” 这话说的,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先看病吧,病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之后,这位居士对他要杀要刮,贫道自是不会阻拦。” 幸好,林栋开口了。 尴尬缓解后,张屠夫领着林栋便进了门。 神医之名, 他还是听过的, 只是,女儿的病在身上,要想除去,似乎还要脱衣, 对于他这种封建老头来说, 这真是不可承受之重。 恰好, 杨大贵站了出来, 否则,他大概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去了, 哪怕,他对女儿爱的深沉, 如山如岳, 也不行。 这是礼法, 他不可破,也不能破,更不敢破。 否则,街坊们的唾沫星子,将会把他淹死。 不过, 有了杨大贵在前面扛着,他就好做多了。 而且,场面话已经说了……女儿之后是死是活,跟他无关。 但以后女儿女婿,或者外孙子外孙女真要活不下去了,或者活的艰难, 他怎么可能不接济? 生于这个时代, 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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