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生斗胆请教先生,怎样才能剑道独尊?”林云逸一脸恭敬的拱手说道。
庞青云转念想了想,摇了摇头轻声叹息:“我也不知,也没人做到过,或许,剑道永无止境吧。”
林云逸脸色微变,心中一咯噔,继续追问道:“那有剑修当代举世无敌吗?”
庞青云眉头微皱,嘴角莫名流露一丝苦涩的笑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原本同代无敌的剑修,不知哪天便败在名声鹊起的后辈手里。”
哪有什么当代最强,一时无敌还差不多。
林云逸闻言默然,往日一些天真的幻想,轰然崩塌。
现实如一盆凉水浇在头顶,心中雄心壮志的烈火瞬间熄灭,再也燃不起来。
庞青云瞥了林云逸一眼,方晓自己说的话打击太沉,连忙安慰道:“剑道漫漫,谁又知道将来的事,安心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正道。”
“不必沮丧。剑道的速度、力道、势、气、魄,只要一样炼至最精,即可鹤立鸡群,何须追求天下第一的虚名。”
林云逸听得一席安慰,心中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学生知道了。”
庞青云所谓的炼至最精,就是成为这条剑路的最强者,无人能与之匹敌,无往不利。
速之剑道,出剑必定风驰电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剑来,面对的敌人看到剑影之时,已然身死。
力之剑道,出剑必定重若泰山,一剑落下天地荡,尽显震地撼天之气魄。
势之剑道,出剑必定卷天地,每道剑势皆是久经感悟的天地之势,一剑挥出天地异变,剑势浩大如虹,毁天灭地不在话下!
气之剑道,出剑之剑气必将浩瀚无垠,一剑即出,万山难阻,可谓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魄之剑道,与其他剑道大为不同,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异象、破坏力,它只锻剑魄,以魄剑为手段,专攻人的心魄,一出剑,令敌人心神恍惚不定,甚至直接绞杀三魂七魄,练至此道巅峰,其他剑修必定谈之色变!
就在这时,林云逸心在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询问道:“先生,要是有剑修
能精通全部剑道,是否能问剑道巅峰。”
一般人若是听见林云逸的设想,怕不是会大骂其异想天开叛经离道,不务正道。辈分高于他的剑修前辈,应该会好生训斥他一番,好让他知晓自己的臆想有多么不贴合实际。
但事事总有例外。
庞青云听清林云逸的话,非但没有嘲笑,反而极其认真的思索推算,须臾十息后,面容严肃道:“倘若真有剑修能做到这一步,那他势必天下无敌,第一剑修非他莫属。”
“先辈皆无法做到的事,我们又何德何能?”
“一个天赋异禀的剑修,踏上一条剑道,想将它融汇贯通炼至巅峰,需要极为漫长的岁月,且不一定能吃透。更何况是所有的剑道?试问天下谁能做到?”庞青云的语气极其果绝,严厉的否决了这个天马行空的幻想。
林云逸弯腰恭敬一拜:“多谢先生解惑。”
“嗯。”庞青云轻声应到,转过身子,似是要离去。
“先生!”林云逸出声叫住了他。
庞青云侧过头,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有疑问?”
“嗯。”林云逸微微点头:“先生,有人去过第五剑境吗?”
庞青云回过头,仰视天空良久,缓缓吐出两字:“……没有。”
“嗖。”
这片天地伴随庞青云的离去,瞬间坍塌,林云逸的意识也重归躯体,回到寒剑峰的山巅小屋里。
林云逸猛的睁开眼,脑中忽然多了一些变化。
只见庭院里,一个青衣少年手持一剑,轻舞剑法,剑身远近收缩自如,汇集阴阳两极之气,轻巧柔和,似流水绵绵不断。
“太极剑法。”这四个字莫名涌上心头,林云逸轻念出声。
青衣少年将一套太极剑演练到底,剑术包括了劈、刺、撩、扫、截、挑、拨、挂、上崩、下点、左划、右拉、横抹共十三种剑法。
一式式剑法浮现在眼前,生形象,林云逸仿佛成了那青衣少年,一遍一遍的挥手里的剑。
一些演练的要点也一并了然。
首先,演练太极剑有如行云流水,始终处于连绵运中,应将这些剑法作清晰无误地操控,顺其太极自然,使循之有法,之成理。
而后作要衔接紧密,劲断意不断,
势断意相连,如春蚕吐丝连绵不断。
剑招要柔中藏刚,内有虚实、静、开合、屈伸等衍化阴阳俩极变。
假如剑法混淆,不明用意,则无法发挥其技巧。
应剑法,知攻守,即可刚柔兼备。
林云逸底盘大开大合,脚踏八方之向,步走九宫变化,行如游龙穿梭连绵不断,身械齐如白蛇吐信,青龙探爪,出神入化。
大开大合、劈砍挑刺、撩圈搅拨,如猛虎下山,静如处子待闺,行如龙蛇飞舞,疾如苍鹰捕兔,
剑随身,身带剑行,走两仪衍四象之变。
“噌。”
剑身抵着鞘口滑落,归鞘声清脆。
待他缓过神时,已经站在了庭院里,回味之前,一剑一呼吸,全身的疲劳尽数褪去。
寒剑峰的日子一天天溜走,林云逸每日于寅时一刻就起,先练一个时辰的马步,再演练三次太极剑,等一身疲惫化解后,再挥剑三千次,下午则一直修炼。
三个月后,林云逸彻底习惯了这里的日子,虽有大量时间花在练剑上面,可修行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他不久前刚突破炼体二阶。
庞青云还是很少呆在这里,除了定时与他论剑,给他宗门每月派发的修炼资源。
此时,他坐在悬崖边上眺望远处,神情有些落寞。
就在刚才,寒算猝然来到他面前,没有谈论与练剑有关的事,只是来传话,一句简单的道别。
“王玄离开太极门了,让我代他跟你道别。”
听到这个消息,林云逸练剑的手一滞,稍一愣神又自顾自的挥手里的剑。
庞青云也站在数丈外的磨铁树下,隐藏身形,默默地看着他。林云逸练剑练了两个时辰,他就看了两个时辰。
寒算走后,林云逸走到悬崖边上,忽感疲倦,不是身体上的,如果是操演太极剑方可。但这次是精神上的,心累了,太极剑帮不到他分毫。
林云逸仰倒在地上,望着天地间一阵神游,顺手拔下一根草,咬着嘴中,细细的嚼着,任由苦涩的味道在嘴中弥漫。
现在的情景真像半年前,王玄莽撞的跑上灵山,呼喊他下山参加武试,宛若就在昨日。
自重生以来,他便躲避因果,始终远离争端,不愿结识宗门内其他的
人,因为每多认识一个人,牵扯的因果便会越复杂,不想无意中惹生仇敌。
唯有一人例外,便是王玄。
现在他走后,林云逸真正的孑然一身一个人。
同龄同辈的朋友、兄弟再也没有了。
原来,自己除了死,还怕孤独么……
“沙、沙。”
庞青云踩着草丛,发出轻细的响。
林云逸不像往日那般积极,换做平常他早已起身作揖,可现在才刚刚坐起。
“无需多礼。”庞青云走至林云逸身旁,按住了他肩膀阻止,沧桑的说道:“云逸啊,你活的太累了。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却又活的小心翼翼,这不对,互相矛盾。”
“修仙路上的人大多不是一个人独行,没几人能独善其身,会遇见很多人与事,有许多遗憾。”
“最初的大道的确是避因果,皆是无情之人才可修行,断去七情六欲,不理红尘,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修真界才像如今一般善恶交织。”
林云逸眼神失泽,默然不语,许久,他抬起头,仰视着庞青云,诚恳的问道:“先生,你觉得我以后会怎样?”
庞青云不加思索道出一番话,似是早有定论:“你修行天赋不行,剑道天赋异禀,剑道即是你唯一的出路,以剑改命。”
“待破开小三劫筑基之后,天赋就困不住你。如此,便可破茧化蝶。”
“切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是,学生知道了。”林云逸恭敬的颔首。
这半年来,有太多打击与压力,莫名的暗杀、危机四伏的武试、身处的异界大陆、玉重的试探,接连压在林云逸身上,虽喘不过气,他还是一并抗下。
只因他不再像上一世孤军奋战。
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压力不能消减慢慢聚集,超过承受的限度,如洪水泛滥冲垮大坝,林云逸崩溃了,垮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寒算看出来了,于是把林云逸交给了庞青云。
庞青云没多久也看出来了,于是帮他开导。
“以后,我会一直在这。”庞青云沙哑的声音特地放柔,显得有些古怪:“几月苦练,你的基础差不多已巩固完毕,剑势……可以学了。”
林云逸闻言一愣,旋即释然一笑。
一些东西冰消瓦解。
一些问题不解自开。
剑修强于剑道,毁于剑道。
剑道在剑修眼里,比命重要。
将剑道传授或托付,便是最大的信任与认可。
不过托付剑道,只有剑修在临死前才会做。
山巅间。
“弟子愚昧,望先生到时海涵。”
“呵,好说。”
远处,夕阳已近天际,残阳如血,却把天地渲染成一片赤红,夕阳映在瀑布下的潭池水面,微风拂过,碎成无数的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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