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公子从书童手中接过竹卷抖开,接着又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开始摇头晃脑地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咦?怎么这么耳熟?特别是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起来了,以前高中时的语文课上学过,好象是从《诗经》还是哪选出来的一篇古文,总之就是一篇传世名作。
我不禁往那灰衣公子多看了两眼,瞧他长了一副蛇头鼠眼的样子,想不到还能作出一篇多年后被后人选入课本当教材的文章,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那个灰衣公子以非常造作的姿态念完后,众人拍手连声叫好。灰衣公子假装谦虚了半下,然后带着满足的虚荣笑容,坐回座位上。
另一个穿着墨绿衣裳、腰间挂着一块大大的玉珮、一身骄气的男人站起来说:“本公子也刚编了一首新曲,请诸位指教。”
他刚说完,在场的文人马上七嘴八舌地拍起马屁来:“定陵君的琴音有如天簌之音,无人可及,无人可及啊!”
“没错没错,上次有幸听过定陵君一曲,绕梁三日回味至今!”
“当今天下第一的琴师这一称号,非定陵君莫属!”
那个骄气男人并没有回答众人的阿谀奉承,一脸高傲且得意的神色站在那里。他身旁的书童拿出一块白绢铺到矮几上,然后捧出一个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古琴小心翼翼地放到白绢上。看这阵仗,就跟大刘老婆供奉她的名牌手袋似的,我猜,那琴必定跟大刘老婆的手袋那般值钱又矜贵。
书童把琴摆好又拿出一个香炉放到琴边,往里投入几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点燃盖上盖子,放到琴边,一股香气马上溢满整个春乐居。
只不过是弹一首曲而已,用得着摆这么夸张的阵势?看刚才那班文人的献媚的模样,这个男人应该是有些地位的。悄声地问身旁跟我一样在看八卦的小晴:“那位要弹琴的公子是谁?”
小晴一副见到外星人的样子,压低声音,生怕给那个骄气男人听到似地说:“你不是吧?竟然连定陵君都不认识?”
笑话,我来到这个地方才几天?如果所有的人我都要认识,那我不是要很忙?
小晴接着说:“他是鹿城虎威侯的长子,将来是要当虎威侯的。你得小心点,别惹他不高兴。”
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就只是个靠父荫吃软饭、摆威风的“二世祖”。就这么一个货色,不值得我去惹他不高兴。
书童把一切准备好,那个定陵君才把一双比女人还要修长、白嫩的手放到琴上,弹起曲来。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大气都不敢出的向他行注目礼,表现出一副完全陶醉在琴声里的模样。
对没有音乐细胞的我来说,站在那里听他弹琴,真是一件痛苦的事。那定陵君死不断气似的琴声,就象一首催眠曲似的令我昏昏欲睡。还好,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琴音停了下来,众人激烈的喝彩声把我从周公手里拉回来。
定陵君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一副酷样的款款坐下。
这时苏君君走出来说:“诸位公子,酒菜已经备好。诸位公子稍事休息,品尝佳肴,让姑娘们为公子们唱曲献舞。”
苏君君拍拍手,乐声从旁响起,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个个头插大红花、拿着扇的姑娘从两侧鱼贯而出。看姑娘们的这身装扮这副架势,我觉得她们是要出去跳“卡门”的。
不过,这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我的工作是传菜。
我手脚麻利地在楼面和厨房之间奔走。刚端了两个菜出去,就听到摔盘子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过来。声音一出,所有音乐、正在跳舞的姑娘们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带着惶恐的神色看着同一个方向。
摔盘子的是那位被众星捧月的定陵君。
苏君君堆着笑走上前轻声说:“定陵君是否不喜欢这歌舞?奴家马上命他们另奏乐曲,再跳别的舞。”
“不必!”定陵君黑着脸,“本公子每次到此,看的都是这种乏味的舞,听的都是这些无趣的俗音。苏娘你是在敷衍本公子吧!”
苏君君连连说:“奴家怎敢敷衍定陵君?就算奴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定陵君有所怠慢。”
定陵君“哼”了一声,说:“惹本公子不快,你知道后果如何。”
苏君君强撑着笑容说:“知道,知道。奴家马上去准备其他助兴节目。”她转过身挥挥手,“你们还不快退下?”
众姑娘如获大赦似的快快离开。只见苏君君一脸忧色的也退了进去。看样子,她应该是没有其他现成的助兴节目拿出来应付那个“二世祖”的。
我有些担忧地跟在姑娘们和苏君君后头,她们只管垂头丧气地往前走,没有留意我跟在后头。
她们一退进内间,就压低声音七嘴八舌起来:
“苏姐姐,怎么办?定陵君我们可是惹不起的。”
“君君姐,你快想想办法!”
“所有的曲和舞都已经在定陵君前献演过,一下子去哪找新曲新舞?”
“那该怎么办?苏姐姐你倒是说话啊。”
苏君君说:“你们全给我静下来!这么吵让我怎么想办法?”
“咣”的一声从外头传来,所有人刹时间静了下来。小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不好了,定陵君他又摔东西了。”
我赶在苏君君前先闪了出去。只见那边的定陵君一副极之不爽的找碴样,在他四周又多了些陶瓷的碎片和东倒西歪的铜罐。
苏君君赶忙走上前,刚说了一句:“定陵君......”
她的话还没说完,定陵君一个碗摔过来,准确无误的砸到她的脚面上。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刚好踩到陶瓷碎片上,失去平衡往后倒。
我冲上前一把扶住她,忍不住对定陵君大声说:“你也太过分了吧!”
苏君君赶忙拉住我,说:“小双!”
她一脸惊惶的神色,而那定陵君则是一副更为不爽的臭样,他身边的书童指着我怒喝:“你是谁?竟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看着苏君君和四周的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害怕模样,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再继续顶撞定陵君,不单是我,春乐居也肯定要遭殃。春乐居是我的大客户,现在又是我任兼职的老板,如果这米饭班主有任何闪失,我的赚钱大计可要泡汤了!看钱份上,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忍住怒气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
想到这里,我赶紧堆起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汗……有点佩服自己的没骨气、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的速度。
“定陵君。”我笑得十分狗腿地讨好着,“其实,小人并没有对公子您无礼的意思。她们表演一些这么庸俗的节目给公子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小的刚想到了一个甚为有趣的节目,可为公子您助兴,不知道公子您有没有兴趣?”
“是什么?” 定陵君冷冷地问道,惜字如金。
唉,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代的公子哥儿什么的都这么爱用冷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话?西平王是这样,这个地位比西平王低好几个层次的定陵君更是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节目叫……”我的眼光扫过四周,目光落到春乐居乐师手中的古琴上,主意来了!
“这个节目叫‘说书’。”我快步走到乐师前,“大哥,借琴一用。”不待乐师同意,我拿过他手中的琴,竖起来抱到怀里。
有人忍不住问:“小兄弟,何谓‘说书’?”
我说:“就是说故事。”
定陵君冷哼一下说:“这有何特别?”
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小人要说的故事,包保定陵君前所未闻。”
某人说:“你这小子别说大话。”
我说:“各位听过后就知道小人有没有说大话。”
定陵君稍加思索,说:“好,本公子姑且给你一次机会。”
我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说:“谢公子。”
说完我便不再理会他,低头拨弄一下怀中的琴。我打算要说“一千零一夜”(又名“天方夜谈”)里的故事,以前看过的书说到阿拉伯地区古时候的说书人,是一边弹琴一边说书的。虽然我不会弹琴,但有琴在手一来可以增加点气势,二来可以避免紧张时双手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
身后的苏君君惶恐中带着怀疑地说:“小双,你……”
“君姐姐,”我打断她的话,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站到一边看我的表演吧。”
本姑娘想当年是小学校际说故事大赛的冠军,‘说书’这点小事会难倒我么?况且,“一千零一夜”是外国故事,这个年代交通这么落后,我就不信这些古人的外交已伸展到现代中国范围以外的国家。不过,我对“一千零一夜”里的具体地名、人名都不太记得,现在只能根据记忆来临时编造一些内容来说故事了。
我清了清嗓子,再次拨弄一下琴,开始说:“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叫伊拉克的国家,那个国家的王都叫巴格达。那里的国君,不叫大王,而是称为苏旦……”
“伊拉克?”某人很不识时务地打断我,“这世上会有名字如此古怪的地方?在下从没有听闻过。”
我白了他一眼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美国、英国、阿富汗、牙买加你听说过没有?天下之大,你可走遍?天下的字你又可曾全识过?”
那个某人被我抢白一番,有些尴尬地吱唔着:“这个……”
(手残的小白已经尽力了……今天只是修改了3章,所以,只能更新3章了。祝各位五一嗨皮哦~~~最后提一句,本文纵横独家首发,支持正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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