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辰凝视莫玄炎,一如既往以腹语道:“我曾以‘蓐收’作为交换,想换取你的‘帝喾’,多年来你始终不允,如今这小子非但手持‘帝喾剑’,还得到你的‘鸿鹄之翼’,他又给了你甚么?”
莫玄炎走到晋无咎的身旁,挽住他的右臂,道:“三年不见,你还是一般的目中无人,蓝剑白翼虽算不得甚么无价之宝,却也不是可以拿来当作交易的。”
沈碧辰道:“我教上下数万教众,谁不知你我已有婚约?”
莫玄炎叱道:“住口!我莫家从无一人应允过你沈家求亲,如今教中上下流言四起,我深居魔界懒得上南峰质问,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沈碧辰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是如何待你?这小子面相丑恶,武功低微,花言巧语骗完碧痕又来骗你,我沈碧辰自负文武全才,同辈中无出其右,这小子又有哪点及得上我?”
晋无咎曾于冰川镇外得他相救,听他出言侮辱,照顾莫玄炎沈碧痕的颜面不与争辩,只在心里暗道:“这人武功虽和小哥哥难分伯仲,做人胸襟却差了太远,小哥哥曾经告诫过我,习武者首先要有容人之量,盲目自大只会令目光短浅,我定要努力胜过他,为玄炎争一口气。”
莫玄炎并不动怒,反而一声冷笑,沈碧辰道:“你笑甚么?”
莫玄炎道:“我问你,我为何而来?”
沈碧辰道:“多此一问,自为‘祝融’而来。”
莫玄炎道:“我曾提过让你陪我同闯‘枢械塔’,你如何作答?”
沈碧辰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玄炎,你忒也孩子气了。”
莫玄炎又道:“你如何作答?”
沈碧辰道:“我说我们没必要开罪少林,只要你嫁给我,莫沈从此亲如一家,只要我们两家联手,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敢招惹?”
莫玄炎扭头不语,仍只轻蔑一笑,沈碧辰道:“怎么?你若觉得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尽可说出来与我商量,何必这般作贱自己?”
莫玄炎道:“无咎哥。”
晋无咎听她转向自己说话,未及细想怎又改此称呼,下意识道:“啊?”
莫玄炎道:“我这便劝爹爹妈妈投靠卓帮主卓夫人,丐帮有我莫家强援,从此如虎添翼,天下间更没有人敢来招惹,这少室山我们再也不来了,怎样?”
沈碧辰喝道:“玄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甚么?”
莫玄炎道:“无咎哥,你不必多想,回答我行或不行。”
晋无咎百感交集,只道莫玄炎感念自己一片真心,竟肯说服全家弃暗投明,道:“莫家真要愿意加入丐帮,我自然求之不得,可这少室山,我们还是非来不可。”
莫玄炎道:“莫家有丐帮庇护,从此生存无忧,这‘祝融’还要来何用?”
晋无咎道:“莫伯伯不会开心的。”
莫玄炎道:“爹爹开不开心,你怎会知道?”
晋无咎道:“莫伯伯一身阳力得来不易,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一身修为,‘剥复双剑’是六峰中最顶尖的高手,莫伯伯又怎会甘心受他人庇护?”
莫玄炎道:“沈碧辰,你可都听见了?你问他有哪点及得上你,这便是答案。”
晋无咎反应跟不上她,听到这里方知莫玄炎是在出言试探,心想莫家位居盘龙上峰,地位尊崇,又怎可能背弃盘龙教而改投丐帮?自己一听即信,未免一厢情愿,又听莫玄炎对比二人,心道:
“小哥哥小姐姐之所以人人羡慕,是因为他们互敬互爱,说到武功,我自然及不上沈碧辰,但玄炎若是嫁了给他,整日里对着这张高高在上的脸孔,玄炎又是不屈于人的性子,两个人不天天打架才怪。”
沈碧辰失笑道:“这算甚么答案?这小子光说不练,只知一时口舌之快,便能助你从少林手中夺回‘祝融’?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你若想听讨好言语,余生我每日对你说上百句千句又有何妨?”
晋无咎听他从头到尾腹部发声,喜怒哀乐各种语气惟妙惟肖,虽不齿他傲慢无礼重己轻人,对他武功却由衷佩服。
莫玄炎鼻孔出气道:“再与你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我的时间,无咎哥,我们走。”
沈碧辰上前一步,道:“话未说清,休想离开。”
莫玄炎又是一声冷笑,道:“别说今日你不是我们对手,便是能胜,我莫玄炎大不了一死,要我嫁给你,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沈碧辰恼羞成怒,拔出“蓐收剑”,一道金光闪过,剑尖正对晋无咎,莫玄炎道:“怎样?真想清楚了要打?”
沈碧辰道:“臭小子,有种今日便与我单打独斗,看看你我谁更有资格得到玄炎。”
晋无咎将莫玄炎拉至身后,道:
“你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对玄炎的侮辱,你把玄炎当作你我之间胜者的战利品,又何曾尊重过玄炎?我也曾亲身经历心爱的女子选择他人,却从未想过杀死情敌夺回所爱,你觉得我及不上你,我却觉得你及不上我,你在同辈中的确出类拔萃,但要自称‘无出其右’,只能证明你目光短浅胸怀狭隘,只见自己不见他人,真正优秀的人,一定会对身边所有人的长处心存赞赏,便如小哥哥那般,不会对他人所得心怀怨恨,更不会说出‘无出其右’这样的话来。”
沈碧辰“哼”得一声,道:“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你除了爬树一无是处,被人抛弃有甚么奇怪?至于卓凌寒么,在我身上也休想讨得便宜,‘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不过如此。”
晋无咎道:“那日西安府一别,回府途中,小哥哥对小姐姐不住口夸你武功精妙,当时我确有想过,你是和小哥哥一样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现在看来……”
说到这里微笑摇头。
沈碧辰道:“怎样?”
晋无咎道:“但是现在看来,小哥哥尊重小姐姐,又尊重你,而你既不懂得尊重女人,也不懂得尊重对手,单凭这一点,你已经输了,我晋无咎今日敢在此断言,你这一生都休想超越小哥哥,非但如此,你和小哥哥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莫玄炎走回到他身边,道:“你拿沈碧辰与卓帮主比?他自是碧痕眼中的大英雄,我莫玄炎却从来都看他不上。”
晋无咎听她对沈氏兄妹的称谓亲疏有别,心道:“看来玄炎还是拿碧痕当好姐妹的,可惜碧痕那么好的姑娘,却有个杀人如麻的爹爹,又有个狂妄自大的哥哥,幸好这两个人虽然不肖,对碧痕却十分疼爱。”
沈碧辰上一次见莫玄炎时,她还只十五岁,一晃三年未见,十八岁的她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身旁晋无咎锦袍白翼,一身土气亦于两年间消失殆尽。
看二人挽手而行,俨然一对璧人,只觉妒火中烧,却知晋无咎已今非昔比,若与莫玄炎联手,自己万难讨得了好,眼珠一转已有计较。
晋莫见沈碧辰沉默,只道他无言以对,双双打开背上羽翼,脚下一跃,身子腾空而起,却在离地前一刹那被一股劲风压迫,同时暗道不好,沈碧辰疾步如电,随“砰”的一声巨响,左掌结结实实打在晋无咎胸口。
后者六条阴脉同时热流涌动,却无一得以汇入贯通,只于腹腋外围环绕,心知已受极重内伤,忍住剧痛挥舞双翅,耳听得莫玄炎惊道:“无咎哥!”
却无力张口回应,强自吊住一口气向前飞去。
沈碧辰一掌打得他真气闭塞,先是一喜,见莫玄炎紧张呼叫,怒气更盛,想要再补一掌,白青双翼却已飞得远了,握紧双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道:“莫玄炎,你迟早会回到我的身边。”
晋无咎奋力飞行,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左摇右摆,飞至离客栈不远处,再也支持不住,坠落在地,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莫玄炎紧随其后,在他身旁落地,扶起他道:“无咎,怎样?”
见他脸如死灰嘴唇泛青,手指对准他的“巨阙穴”,将真气缓缓送入,惊觉石沉大海,片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大惊之下泪水涌出,道:“无咎千万你撑住,我这便带你去西安府找卓帮主。”
想替他除下“鸿鹄之翼”,将他负在背上飞行。
却听晋无咎道:“先带我回客栈。”
莫玄炎知他要拿“空心杨柳”与“句芒剑”,摇头道:“救命要紧,那些东西不是甚么大不了的。”
晋无咎道:“不行,咳咳……”
莫玄炎见他坚决,怕说再多更加牵动伤处,只得答允。
回入房间,莫玄炎倒一杯水喂他,晋无咎只喝一口,已觉呼吸困难,道:“玄炎,对不起。”
莫玄炎见他说这话时已气若游丝,抱住他泣不成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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