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村子,却撞到了偌大的诡异。
很难形容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眼前的丛林不再是丛林,倒像是一口张开的巨嘴,氤氲的浓雾正是它口中喷出的恶气,只要我一脚踏入其中,便是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代了出去。
村子里的种种异样已经让我毛骨悚然,而这里的情形愈发恐怖,超乎我的想象。
一时间,我反倒是不知该如何进退了。
“啊!!”
忽然间,一道尖叫声传来。
声音来自于村庄,沉坠到深谷中,回音在这里激荡。
这声音很是耳熟,正是安如的,却不似她平时那般文静温柔,反而充斥着愤怒!
她回去了!
想必,此刻已经发现我逃离村庄,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
我有信心与鬼老头交手,但绝不认为能对付得了她。
迄今为止,我连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为何与活人别无二致?鉴于小咪说的,我不是没想过她就是冉族的那种不凡者,可不凡者只是自愈能力强罢了,并非长生不死,死去后也不过就是一具比较特殊的尸体罢了,除了尸身不腐,仍然会自愈外,所有死人有的特征它都有,怎么都无法与哪个会说会笑也食五谷杂粮的清纯女子对上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必定不是个人,人不可能和两个鬼住在一起,还表现的如此淡定,仿佛稀松平常。
况且,我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忍,不想与自己的救命恩人闹的那么难看。
没有过多犹豫,最后我还是选择相信小咪与青竹,一头扎进了迷雾里。
眼前瞬间变得昏暗,前方什么都看不清,低头时,只能看见脚下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明明相距咫尺,可一步走出,却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身后是白天,前方是黑夜,昼夜不再是交替,而是彼此衔接,处在同一个地方。
呼啦啦!
阴风在这里呼啸,穿过干枯的树木,树干摇曳,犹如猛鬼在黑暗中狂舞,发出尖锐的呼嚎声。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四周的气压一下子变得巨大,压迫的人浑身不适。
“啊!!”
我不堪忍受,怒声一声,狠狠一拳头砸在旁边的大树上,直到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才陡然惊醒过来。
暴怒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
我丝毫不认为是自己抗压能力太差,即便我的心理素质是个渣,也绝不至于如此就直接走向爆发!
当下,我左右两手五指收伏在掌心,指甲不外露,低喝一声“打”,右脚一跺,同时向前用力跩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紧接着心头的躁火无声无息平灭了下去,心绪再度恢复平静。
这便是道家的五雷印了,我观清微内丹术,没学到我师父的看家本事,但这道家的手印却学了不少,每一个手印都有玄妙的力量,能沟通阴阳,用的得当有奇效。
方才我心头躁火冲头,必然是受了邪祟之气的侵蚀,五雷印正是化解这种鬼蜮伎俩。
“这方圆之内,怕是养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故而才有了这煞气封山,画地为牢的惨象!”
我轻叹一声,身在其中,已然瞧出了一些根底。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只是做祸害也有讲究,能活命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天下大恶,恶的像赵高这种瘪犊子一样,别人看见你就生气,却偏偏奈何不了你,第二种就是那种有辱斯文的败类,比如没事儿偷个裤衩子自嗨的猥琐男,人家都懒得正眼瞧他。
怕就怕做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货色,对不起,黑枣就是给这种人准备的。
做恶鬼,和做恶人差不多。
很不巧,我似乎就遇到了那种荤素不忌的大恶鬼,怨气大到吓人,以至于身死之处,方圆十里起煞,飞禽走兽尽绝,几乎成为一片鬼蜮,是亡灵的乐园,哪怕是五雷轰顶都奈何不得。
至于一些修行之人,更不可能进来。
因为这种地方的煞气太重,有污躯体,进入后煞气侵身,日后到了关键时,可能会滋生出心魔,迟早身死。
说白了,越厉害的人,来了这里就越吃亏。
青竹说她进不来,大概也是忌惮这里的环境,怕给自己留下祸根。
不过,但凡受厉鬼影响,方圆起煞的绝地,都会有一条生路!
这条生路就是地气穿行的脉络,会在无穷无尽的煞气当中撕开一条可通行的路,这条路上煞气会相对薄弱一些,至少不会在煞气冲体下发疯。
青竹和小咪给我指的这条路,应该就是这片绝域里地气穿行的方向!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此地的大邪另有它物,应该不是安如,能造成方圆起煞几成绝境的恶鬼,本身的煞气和怨气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这是根本伪装不了的,只要鬼性存在半分,藏掖不住!
瞧出了端倪,我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时刻保持着自己的清醒,稍有不对劲,立即手捏印决,驱散煞气,同时一路朝着西边狂奔。
渐渐的,我终于明白青竹那句路还很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我不断狂奔着,连眼前这片枯寂的丛林都跑不出去,反倒是在阴煞之气的影响下,体力以近乎燃烧的速度耗空,偏偏一点汗水都没冒出来,只觉得越来越冷,阴气彻骨,到最后,我双腿不停的打摆子,“啪嗒”一下栽到了一堆隆起的枯草堆上,雪沫子吸入口腔中化开,一丁点的水分就让我有种几乎要欢呼雀跃的冲动。
我颤抖着手不断在身后摸索着,很快摘下了青竹给我的酒葫芦,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辣的咳嗽起来,酒水从鼻孔里呛出来,眼泪汪汪,但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酒液,入腹后却说不出的暖和,驱散寒意,精神为之一振,仿佛体力都恢复不少。
我砸砸嘴,这时才隐约品鉴出了一丝药味。
看来,青竹也不是做无用功,大概想到了我会遇到这等情况。
休息片刻,我收起酒葫芦,一手撑地,正准备坐起来,手心里却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接着我手心里便传来一阵刺痛。
我扒拉开积雪和落叶一看,一截黑乎乎的东西埋在土中,我一眼便看出,那似乎是一条人的臂骨,不过应该埋在这里很多年了,骨头多有腐蚀的迹象,最为怪异的是,这上面毛茸茸的,好像长着什么东西。
我拿起臂骨看了一眼,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用来。
这臂骨上生长出的,赫然是一些双叶的嫩芽儿,看起来与豆芽菜差不多,根须扎根在骨中,泛着妖冶的血红色,贪婪的从骨中汲取着养分。
这可不正是给我治伤的清凉草?
所谓的神药,原来是从人的尸骨上生长出来的?
同类大都对同类的尸骨有些排斥,除非精神上有障碍的主,正常人恐怕不会对同类的尸体感兴趣。
我觉得我应该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此时自然浑身别扭,想想自己曾满身涂满这种东西,就觉得每一寸皮肤都发痒,忍不住抓挠起来。
“老白说的对,大粪是种粮食最佳的肥料,爱吃粮食不一定等于爱吃粪!”
我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倒是真有那么点奇效,奇痒渐止,我大大松了口气,起身正欲走,脚下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落叶翻飞,一只白森森手骨忽然探出,一把握住了我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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