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大夫的面，许氏果然没好意思推脱，再说她手腕被姜如月给用力拉住，想避也避不开，便随了他们的意。
村里大夫给许氏把脉时，本是神情随意的他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连着把了她左右两手，那大夫似乎还有些没办法确定似的，重新又给许氏瞧了一遍。
这望、闻、问、切做到足，和刚开始替姜如月瞧病时的马虎行事完全不同，她下床穿了鞋子，站到许明轩身边，看他那紧张的模样，使得姜如月也跟着紧张起来。
许氏脸上的表情飘浮不定，似乎知道自己身子有些不好，她越是这样，在旁边等候消息的两人就更加紧张。
大夫终于是收回了手，没再搭在许氏手腕上，前前后后把了三回脉，他才艰难开口。
“许妹子，你这身子不行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找大夫看看，现在要想调养，一时间都不知该给你从哪里开始，我建议你们呀，带你娘去县城再找大夫瞧瞧，他们毕竟经验多些，要更懂一些，我即使开了方子，怕是也没有那么快能够见效，为免耽误时间，你们再去县城瞧瞧，让那边大夫直接开方子抓药。”
姜如月听了半天，只听出许氏的问题严重，需要尽快治疗，可到底是什么毛病，大夫楞是没给他们说明白。
许明轩先按捺不住，向大夫问起他娘亲的病情，让大夫给他们讲清楚，谁知大夫又是一声叹息，神情凝重，“你娘这问题，还挺难办的，她这是心的问题，从脉象来看，不太通畅，像是气郁堵滞，我以前听说过这种病，也算是一种富贵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得好好养着，不能太过操劳，不然就容易引起人体不适，晕倒，甚至会有更严重的现象，你娘许是最近累着了，所以才会有晕倒的症状。我的建议是先去县城看大夫，让那边大夫给开药，回来好好调养，就别再像现在这么操劳了，不然时间一长，这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可能会危及性命，我这可不是想要吓唬你们，这是实打实的话，没有一丝夸张。”
许明轩踉跄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姜如月伸手扶住他，以防他看不见踩空跌倒。
“你也别被吓着，这种病，只要好好休养，活到七八十岁应该问题不大，但要再像你娘现在这样日夜操劳，那可就难说了。”
大夫补充两句，便不再多说，收了诊金，先行离去。
姜如月扶许明轩在桌边坐下，又去将许氏扶到桌边来，三人同坐于桌边，说话也方便些。
许氏一直沉默不语，姜如月频频看向她，她却一直看向许明轩，满眼都是对他的担忧，好像现在得病的不是她，而是许明轩似的。
许明轩低着头，同样是默不作声，姜如月夹在他们母子俩之间，显得特别尴尬。
为了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她率先开口，向许氏问起，“娘，您以前就知道您心脏有毛病吗？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大夫说出许氏这毛病时，许氏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许淡定，她会焦虑，纯粹因为担心儿子，而不是自己。
许氏扭头看她，又是一声叹息，“年轻时候就落下的毛病，其实不碍事的，就是平时生活中要留心些，别太过劳累。”
许明轩握紧了拳头，指节卡卡作响，听得姜如月心里发毛，这家伙是彻底生气了？
她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手顺着他后背一直往下轻抚，像是给动物顺毛一般，“哥，别着急，先听娘说完，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许氏又是叹气，知道她今日若不给他们说清楚，姜如月暂且不管，她儿子一定是不会就此罢休。
“年轻时，我就偶尔会晕倒，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累着了，当时我还在主家府里做丫鬟，小姐待我很好，还特意为我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了，这病没什么药物可根治，只能好好养着，就和这村里大夫说的差不多，不过如果家庭富裕的人，也可以进食一些滋补的药材，起到提神养气的功效，但这病是无法根治的，看过两个大夫都是如此说，之后我就没管我这病，跟在小姐身边，做的都是轻松活儿，这病偶尔犯一下，情况都不严重，醒了就好了。”
许氏没再说下去，姜如月已经能联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虽不知她跟什么人有了许明轩这儿子，但生了他之后，许氏没能与那男子成亲，一个人带着孩子回了老家，从此自己带着孩子生活。
这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需要她自己去操心，去挣回来，莫说是养病，她有时连适当的睡眠时间都不够，姜如月嫁到许家后，对许氏的作息规律是有目共睹的，许氏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缝缝补补和刺绣活儿上，她根本没有合适的休息时间，期间也不知道犯了几次病，只是许明轩看不见，这种偶发性的病症，他并不知晓。
想到这些，姜如月实在有些心疼许氏，年纪轻轻为了儿子操劳，儿子大了还得为他娶儿媳妇，家里条件不好，儿子又身在残缺，只能花更多的聘礼，来娶她这个不祥的姜家女。
好不容易把亲成了，还得努力想办法还清债务，不然用了她嫁妆的许氏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了。
许明轩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娘，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家与您生活，有关于您的病情，您却未对我说过只言片语，您这是要置儿子于不义啊？若是哪日您因为过度操劳而撒手人寰，您让我这做儿子的如何面对？”
许氏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闭上了嘴，现在这时候，她说再多，也不过是火上浇油，让儿子的怒意更深。
“以后您不能再去镇上接活儿了，这个家，由我来支撑，您该养病养病，该休息休息，绝对不能再硬撑，您答应我。”
他向着许氏，语气凝重的说出这番话，却让许氏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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