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月帮不上忙，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许氏身边，听她讲故事。
原来许氏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大户人家买去做丫鬟，进了大户人家，伺候那千金小姐，做丫鬟的跟着主子自然也学了不少手艺。
就她这一手女红，当初主子跟着有名的师傅学，她在旁伺候时也学得一些，虽算不上多精妙，搁这小镇上已经算是难得的好绣功。
只可惜她一双手能做的活儿很有限，绣花这活儿，有些一做就得做上几日才能完工，她不敢接太多，以前都是一到五件一起接过来，这次她一共接了二十件，有缝补的，有绣花的，缝补的花的时间略少一些。
“那以前您跟着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怎么回来了？”
姜如月听完许氏年轻时的经历，好奇问她，许氏神色一黯，迟疑了会儿才说道，“还不是主家没落了，连丫鬟都养不起，只能把府里的下人打发出去，各自出去讨生活。”
说完，许氏埋头洗衣服，像是在躲避她进一步的问题，她识趣的不再问下去，直觉许氏的过往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主家没落，把下人们打发出去，可她回家乡后还抱了个孩子，未婚生子，受尽村里人的冷眼，许氏从不提及这些，就连一直扎根在这儿的姜家也不知许氏是和谁人生的这儿子，村里人一直对此好奇，可谁都没能从许氏嘴里撬出一点点有用的讯息。
姜如月心里对此也好奇得很，可对着许氏她没多问下去，既然这个话题她能够保密这么多年，她就是再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在旁看许氏麻利的洗完一盆衣服，再换了盆水继续洗，确实如她所说，一大盆衣服，看着很多，可许氏动作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全给洗完了，晾衣服时，姜如月在旁稍微帮了些忙，许氏对她好一番夸赞。
等把衣服晾完，许氏才抱着另一包衣服去了自己屋里，姜如月好奇她的绣功如何好法，也跟许氏进了房间，安静坐在一旁看许氏缝补衣服。
普通的缝补，只需要在破损的地方绣上一点小图案，或是用差不多颜色的线将那破损处缝合上，再不济在中间填一块布碎再进行缝制，具体怎么处理，完全是按客人给的价钱来做，价钱给得低，便用布碎补，价钱给得高，便给绣上图案。
工钱与工时必须得对等，许氏做这活儿将许明轩拉扯到这么大，还给他攒下娶媳妇儿的钱，靠的都是这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
终于等到许氏开始做真正的刺绣，那是一件纯色衣裳，客人要求在上面绣上同色系不同深度的花纹，用略深于衣裳的绣线在上面绣上客人要求的花纹，这花纹不仅仅是一处，而是整件衣服的大部分衣摆和袖口都需要绣上。
她随口问了这件衣服的工钱，许氏笑了笑，如实答道，“一百五十文钱，这个得绣上二三日，算是挣得多的了。”
平均下来每日有五十文的工钱，比一般下苦力干活儿的工钱还要更高，这手艺活儿果然和一般活儿不一样。
在旁多看了半个时辰，姜如月已经能体会到这刺绣活儿的难处，她什么也不做，光坐在旁边看已经感觉到腰酸背痛，更别提许氏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凳子上，一手拿着衣裳，一手来来回回扯着针线，就算脖子不酸，那手也该累了。
然而许氏一直默默的绣着花，一刻也没有停歇，她刚刚说的二三日完成绣花，说的大概是这样持续不断的刺绣，要是每日多休息会儿，这二三日的活儿可能就拖延到了三五日，平均下来每日的工钱自然有所下降。
这么一算，姜如月发觉许氏这钱也不好挣，全靠她辛勤努力换来的辛苦钱。
她借口回房照看许明轩，先从许氏房里溜出来，回到自己房里，许明轩听到有人来，手忙脚乱的收起些什么藏在身后。
她想也没想就开口问他，“藏什么呢？我已经看见了。”
许明轩确认是她，才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画，有点类似于之前他交给她拿去县城卖的那些字画风格，可惜画的中央有些晕染，可能是他刚刚藏画时墨迹还未干透，蹭到衣服或是什么，把上面原本好好的画给弄花了。
“可惜了一幅好画，这中间花了呢。”
她捏住他的食指，指着画中央的位置。
“哦，无妨，我重新画一张好了。”
他把那张被蹭花了的画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重新拿出一张干净的纸，继续画起来。
她第一次看他现场作画，带着几分新奇看他如何下笔，第一笔下笔前，他用手摸着画纸的四角位置，然后在画纸上找了一处位置方才下笔。
可下笔开始画之后，他动作流畅，一点没因为自己看不见而有所阻滞，一会儿功夫，一幅山水画就完成了。
“天呐，你也太厉害了，照你这速度，一天画个几十幅都不成问题，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呀！”
他这一幅画就是一百文钱，许氏辛苦绣上几日才挣得那一百五十文钱，同样是手艺活儿，他这钱挣得轻松多了。
“嘘！你小声点！别让娘听见了！”
他紧张兮兮的低声提醒她。
“娘不让你卖画，没有不让你画画？你尽管画，过两日我给你带县城去寄卖，指不定过几日就全卖出去了。”
许明轩让她把画好的画拿到一旁晾放，他则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作。
“娘要是问你去县城做什么，你怎么说？”
第一次尚且可以说是去逛逛买些东西，普通人家，总不能次次都说去逛街买东西，许明轩的这问题，把她给问住了。
“说我去找活儿做？这么远，不太现实。”
她自说自话的否决了答案，微微皱起眉，思考起这问题。
“你可以说，去县城找大夫替我看眼睛，娘一定不会拦你的。”
许明轩将早想好的答案告知她，她顿时一拍手，“这说法好啊，完全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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