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木工车间虽属农具厂领导,车间用房却是独立在农具厂外面的,平常厂领导也很少过来。所以这买卖做得还可以,而所卖的钱都记了账,让专人管理,隔上几个月,便分上一次。车间里的人,人人有份,多少能够补贴一些家用。虽然牛家财严令工人们不许往外说这件事,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年以后,这事还是让厂里领导给发现了。正好四清工作组来了,于是牛家财便成了农具厂第一个活靶子,这种情况下,避让都来不及,谁还会往枪口上撞?就只能有作为车间主任的牛家财一人扛了。
就是面对汤兰英的询问,大家还是三缄其口。
汤兰英自然只能怏怏而回。她心里清楚,牛家财肯定是被关起来了,但关在哪里她不知道,这错误的大小她也不清楚。回到家里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现在牛南在读四年级,牛宝读一年级,牛琴还在玩泥巴。她虽然有时去建筑站打点零工,去乡下给人盖房子她不能去,只能在街上有活时去做上几天,还要把女儿牛琴带在身边,何况两个念书的还要回家吃饭,所以她一个月做不了几天生活。现在牛家财出了问题,她干脆不去了。
这天她正在家里洗衣服,木工车间的陈巴子来了。他是奉了领导的命令来叫汤兰英的。
陈巴子把汤兰英领进了工作组的办公室,在那儿她见到了刘振松。
刘振松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浅灰色的中山装上衣袋里插着两支钢笔,十足的干部派头。他看到汤兰英进来,马上起身倒了杯水递了过来。他挥手让陈巴子离开。
“你是牛家财同志的妻子。你叫什么名字?”刘振松和颜悦色地说道。
汤兰英有些慌乱,她还从来没有和干部打过交道,对男人的认识也是有限。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很亲切。
“你不要紧张,听我说。”刘振松的苏北口音软绵绵的:“牛家财同志这次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但是党的政策历来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所以我们也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现在叫你来,就是想让你来帮助他,让他能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能够主动的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我希望他站到广大人民群众这边来。”
对于男人做的一些事情汤兰英是知道的,虽然她也曾经劝过他,但他始终认为,这卖的钱又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装进腰包的,而是整个车间的工人都得到实惠的事情,何况也就是一个人能分到手的,也就是三五元的小数字。以前这些刨花,碎木屑都是放在那里烂掉,当成垃圾给拉走,现在变废为宝,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
“你一个女人,可能对牛家财同志的事情了解得还不是太全面,他的问题很多,概括起来有这么几条,多吃多占,私分集体财产,工作作风粗暴,对党的政策持怀疑态度…….”
汤兰英听完刘振松的话就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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