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在烧晚饭,心里仍然烦躁。现在她和两个女儿的户口已被下放到南关二队,成了农业户。根据政策,一家可以留一个,富贵是儿子,自然只能留他。只是桂花不会下田做活,挣不来工分,队里分到的口粮自然只能拿钱去买。钱少只能少买。粮食供应证上只有两个人的定额却要供五个人吃,每个月粮站供应的米能维持到十天就不错了。桂花从年头就开始抠钱,尽量省,到年终还是只能称回两个人的口粮,这不能不让桂花烦恼。三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像饿狼,越是没有油水下肚越是能吃;王洪发干的是体力活,也是能吃;桂花就是勒紧裤腰带,自己一口不吃也没用。以前陈阿牛在,她从来就没有这么为钱操心过,现在家里的伙食差了,仅靠王洪发一份工资要养活五口人,手里的钱实在太紧了,可是桂花却没有其他来钱的办法。
听着王洪发坐门口边抽烟边念念有词,桂花的火直冲脑门:你能不能不念?想想办法去借点钱来,把队里的口粮称回来?
王洪发住嘴不再出声,只剩下埋头抽烟。
你倒是去啊。桂花又一次催促道。
王洪发嚅嚅地说道:现在厂里没人了,要借还要等到明天。
桂花一听就火:你回来吃中饭我就跟你说了,你就不当回事。你心里都装些什么,如果能念得饱肚你就去念,就不要再端饭碗。
正闹着,农具厂革委会主任徐六根走过来笑道:在唱三娘教子啊。
桂花没好气地说道:叫断了气也没用,家里没吃的了,我让他去借钱,他就是不动。大主任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的?
徐六根说道:我是给你送钱来的。传达室的阿根病了,恐怕这次是熬不过了。我想让洪发去传达室,这样每个月他除工资外,还可以有六元钱的补贴,你说我是不是送钱来的?
桂花说:事情是好事情,但我还是要借钱,我要把队里的口粮称回来,家里要断顿了。
徐六根说:你明天上午来,我给你批个条。
当天吃过晚饭,王洪发就去了厂里传达室值班。从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王洪发就一直在传达室呆着。每顿饭都是家里送去。在桂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过来觉得耳边清净。家里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指望过王洪发。
时间很快到了七二年,正是栽秧时光。桂花在烧晚饭,放学回家的招娣、带娣都在做作业,富贵在巷子里玩。天气异常闷热,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桂花把饭烧好,先盛了饭菜在搪瓷缸里,然后她拎着去了农具厂。这时厂里已经下班,只有少数人还在厂里。王洪发见桂花过来,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搪瓷缸。桂花让他明天去剃个头,刮个胡子,王洪发这模样实在是走不到人前去。桂花说话时,王洪发只是点头。桂花又说,夜里恐怕有大雨当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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