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家丁,秦烈和严伏走进了陈宫的院子,院落不大,里面种着几棵柳树。
没有秦烈想象中假山水之类的文人雅士必备的景致,院子里出奇的简单,只有房屋几间而已,但是却很干净,院子里打扫的一尘不散,积雪被扫在了树根下,充当树木的水分。
此时,陈宫站在前亭,思绪万千,从秦烈来到安邦县的第一天,就有人告知陈宫,来的县令是个年轻人,在那个时候陈宫就嗤之以鼻。
朝廷捐官之法本来就是拆东补西之法,这里面的腐败层出不穷,朝廷无力管控导致民怨载道,今天这种事情竟然就在眼前,陈宫怎能顺心。
料想自己年纪三十却还只是一个县尉,来了一个年轻人,花些钱财,就可以和自己奋斗几年的努力相比,这让陈宫感到非常气愤,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之一,毕竟陈宫也是人,也会感到不公,命运不公,世道不公。
远远地,三个人影走上前来,陈宫认得其中一位,是自己的同僚严伏,另外两位面生,料想中间那位必是县令,另外一侧则是护卫。
陈宫没有想到县令会等这么久,当然这也只是让陈宫吃惊而已,更多的是碍于面子才让县令进来的,陈宫想来,等了这么久,无论是想表现自己礼贤下士的礼遇还是想宣扬他陈宫的傲慢他都达到了目的,不过陈宫并不在意,迎接自己的是罚也好,是辱也罢,全盘接着就是。
“大人,这就是陈宫。”严伏在一旁裹着厚衣,指着前面站立在房门口里的人影说道。
秦烈顺着严伏指的方向看去,在门前站立一人身高七尺,身穿布衣,外面披着一件羊毛斗篷,头戴方巾,蓄着短须,站在门口,气宇轩昂,泰然自若。
秦烈点点头,笑道:“我观此人必是大才。”
严伏也点点头,道:“此人处理公事极为稳练,我等不及,只是有些狂傲。”
秦烈笑了笑:“神龙岂是池中之物。”
严伏有些疑惑,这个秦大人为什么对这个陈宫有这么高的评价,明明他们没有接触过,明明陈宫把他晾在雪地里两个时辰,不发怒已经是令人钦佩,怎么还
这样说?
这样想着,却来不及问,家丁带领着秦烈已经走到了近前。
“知县大人,这是家主。”家丁一伸手,向秦烈介绍。
秦烈看着陈宫,四目相对,陈宫依旧面色冷淡。
“陈大人今日身体可好?”秦烈上前一抱拳,脸上洋溢着笑容,显得和睦友善。
陈宫一愣,他本以为对方会有所斥责,甚至在脑海中想了十几种应对的策略,可是秦烈这一下,陈宫像使足了力气打在棉花上,扑了个空。
“哦......近来身体无恙,谢大人。”陈宫慌忙应答,言语间有了一丝仓促。
秦烈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想来这陈公台即使是才学广博,可是这为人倒是不虚伪。
“昨日本官到任,陈县尉事务繁多,未曾见面,今日特来探望。”秦烈说道。
陈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以为这个年轻人应该急不可耐才是,又是一个捐官之人,狂妄无边才是应该,怎么......
秦烈看着陈宫,又觉得好笑,自己也知道陈宫在想些什么,无非是自己的表现与陈宫预期的大不相同罢了。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秦烈笑道。
陈宫缓过神来:“大人请。”
“陈县尉请。”秦烈客套一句,随着陈宫进入了前堂。
家丁沏来茶汤,三人围坐,王准侍立在旁。
陈宫看着秦烈和严伏,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起初对秦烈的看法也在不经意之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好茶!”秦烈抿了一口热茶,一股淡淡的香气沁入心脾,唇齿留香。
陈宫见状一笑,摇摇头:“粗茶而已,何足大人挂齿。”
“不然,”秦烈摇摇头,笑道:“陈大人的茶,喝来不易啊。”
陈宫没有说话,他知道秦烈在说什么,也同样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无礼,顿时有些语塞,随即吩咐下人,准备饭食。
“粗茶淡饭即可。”秦烈客套的说了一句,下人点头应了一声,下去准备。
秦烈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看了看陈宫,陈宫低着头,面无表情。
“久闻陈县尉博学多识,本县次来,特地向陈大人询问一件事。”秦烈放下茶杯,看向陈宫。
陈宫抬起头,迟疑了一下,疑惑道:“大人所问何事?
”
秦烈笑了一下,道:“本县河东村,有一家,家有夫妻二人,现有儿女膝下,尚幼小,夫妻不睦,欲各奔东西,如何?”
陈宫思索了一下,道:“尚有儿女,不应如此。”
“此二人心怀私利,不顾儿女之情,岂不悲乎?”秦烈摇摇头,唏嘘道:“如此二人合心齐力,则儿女得父母之情,二人得天伦之乐,此家此业必将节节高升。”
陈宫点点头:“大人所言极是。”
一旁的王准瞪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说问问题?这是什么问题?难道三个人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坐在王准对面的严伏看了王准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陈宫叹了一口气,徐徐道:“一家尚且如此,何况一县百姓。”
陈宫站起身来,整理袖袍,朝着秦烈恭敬施了一礼:“大人雅量,陈宫不及。望大人恕罪。”
秦烈急忙站起身来:“公台不必多礼,公台不畏权势,刚正不阿,本官深感钦佩,只是这治理一县,不比寻常,安邦县虽小,但百姓是大,本官愿与公台协力,造福于黎民。”
陈宫此刻不在抱有偏见,从知道秦烈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开始,陈宫的心头就开始转变,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这个知县是捐官之人,但是如此气度,如此胸襟,实在是让陈宫钦佩,陈宫心有预感,此人必定是位人杰。
“大人若有吩咐,陈宫愿效犬马之劳!”陈宫抬起头,看着秦烈,虽然知道此人年岁不大,但是脸上棱角分明,写满了坚毅。
秦烈扶住陈宫,脸上有难以掩饰欢欣,毕竟,这可是陈宫啊!
“本官将所带之财务与乡绅所赠之金银悉数交予公台。”秦烈说道。
话音刚落,一旁站立的王准严伏两人在这一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并不富裕,可是那些乡绅平时敛财成风,为了讨好这个县令,是很舍得出钱的,加上秦烈从原县令处得到的财物,少说也有几千金,全都?交给陈宫?
“这......”陈宫瞪大眼睛:“大人,这是何意?”
秦烈一笑,众人不知道陈宫的本事,自己还是知道的,虽然说自己这副身体武力很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区区百里小县兵少将寡,一个月之后的黄巾之乱中能不能抵挡得住都是问题,不把这些金银好好利用起来,自己怎么样穿越来的就得怎么样穿回去。
“公台不必多心,这些金银是让你修缮城墙招募兵马用的,切记,好生处置!”秦烈握住陈宫的手,重重的说道。
陈宫楞在当场,过了许久,缓缓道:“下官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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