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单立同志。”木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义体人坐在他的座椅上。身后的警卫员们抽出枪械,被木连拦下,“请大家出去,我认识这个人。”
边歆这时候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心想:这具义体背后的操作员肯定就是木连的师父了,果然是王道剧情,有了范增亚夫,逐鹿天下,这小子是霸王人设啊!
其他两位警卫员依旧不放心,张单立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潜入,不论如何都算是危险人物。
“请放心,我早已知晓他的来访。”木连反复解释,这才勉强说服警卫员同志。
等旁人都离开,张单立终于发问,“乌托邦之心和黑刃,为什么在你手上?”
“这两件瑰宝是您亲手交给我的。”
“撒谎不是好习惯,同志。”张单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位,木连顺从地坐下。
“我说的是完全真实。”
张单立盯着他的脸和眼睛,年轻人的面庞柔嫩光滑,目光确实坚定灼热的,就像是护卫着一团星火。
“你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小孩。”铁人发出闷闷的笑声,“也不像是我出生那个时代的小孩。”
“您觉得我像什么时候的人?”
张单立用金属的手指远远地点了点他,就像在用指肚摩挲一块璞玉,分辩品质,“像你这样的人,不属于任何时代,但任何时代都有可能出现。如果说,看到一潭死水的社会,需要有人把涟漪掀起来,你会是那个人。”
“往往这样伟大的人,只能当一个马前卒。涟漪平息后,死水还是死水。”
“是的,历史上的变革无不如此。假如怀着:我要推翻现有的体制,自己当上统治者。这种人往往伺机而动,躲藏在幕后。只有想着:如果我不推翻这个悲惨的世界,我会活不下去。那么他会第一个站出来。”
“您觉得我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才选择重建民联体的吗?”
“不,你是另一种,你想的是:如果你不改变现状,会有很多受压迫者活在痛苦里。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主义,扛起不同的旗帜,吸引不同的人。谋权者往往追逐上层博弈,不论换多少任政府,都不会改变体制。反叛者总是在满足私欲后迅速堕落腐败,因为他们的斗争依旧困在体制之内。中洲自古多少王朝兴替,陈胜吴广之流难道还不够多,可他们有哪个改变封建制度呢!”
木连点头,“您的话很有道理,改良道路,不论是激进的,还是温和的,总归是在彀中角逐。哪怕胜利也是失败。”
张单立发出合成的叹息声,“你确实很不错。是因为世界线震荡,对?”
“是的。”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就我目前的观察结果分析,因为未知的原因,不同的世界线在发生合并。这种合并对所有人都是生效的,一个在甲世界线存活的人,如果在乙世界线不存在,那么当乙世界线覆盖甲世界线,他就有可能消失。如果在甲乙两条世界线同时存在,那么甲世界线的那个人,会被替换成乙世界线的他。”
张单立点点头,“那么,如果一个人在甲世界线不存在,而存在于乙世界线,那么会发生什么呢?还是说,对乙世界线的他没有影响?”
“应当是有影响的。只是我所知甚少,数据量也不足,无法得出一个完美的解释。不过就如今的情况来看,乙世界线里的人合并到一个不存在他的世界线里,应该极有可能改变乙世界线的历史。在我短暂停留的上一条世界线里,全球人口锐减,人类生存的空间数量也比如今的稀少。游荡在废土的,是各种虚空畸变体和反叛势力。”
张单立点点头,“难怪荒野上突然热闹起来了。”
木连看到这具古老义体的磨损,锈渍和细微尘埃,衣帽架上挂着一间宽宽的麻布披风,已经有许多破损了,这一个世界线的张单立,标准的流浪者装扮。
“张单立同志,乌托邦之心与黑刃……”
“我知道了。”他摆摆手,“肯定是我给你的。怎么说,你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不受世界线合并的影响。”
“哦?是天赋还是有什么隐情?”
“应该是有隐情的。自从第一次世界线合并后,我就一直会做怪梦。梦里有声音提醒我距离世界线合并的倒计时,以及一句话,‘保护,吴江载同志’。”
“吴江载?我倒是认识一个吴江载。他在东洲的黄石城邦,是个发明家,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建树,或许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至于你梦中的声音……你分辩得出来是谁的语气吗?”
“梦里的东西,回忆起来就会很模糊。不管您说的那位吴江载是不是我要找的,总之我需要联系上他,然后尽可能保护他。”
“你对这个梦,就这么深信不疑吗?”
木连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忽然流露出悲哀和沉痛的神色,“张单立同志,除了这个梦,我已经是一无所有啦。”
“……”铁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们都不相信,对?”
“是的。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哪怕是您,也不一定一直都可靠。”
“没错,我是早就从边宁那里得知了世界线震荡的消息,所以……嗳,对我们来说,世界的发展是平滑而连续的,对你来说却是高低起伏。说实在的,我其实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相信你。可想而知……你要承受的误会是很多的,而且不会有人理解你。”
“我所在的世界,非常美好,人民安居乐业,民联体蓬勃发展,人类向外星殖民。世界上人压迫人的现象几乎绝迹。这样美好的世界,我不喜欢因世界线震荡而毁灭。我希望让所有人都能活成理想的样子,让社会发展为理想国。这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愿望,我切实地要完成这场战争,哪怕只有我一人,哪怕对手是宇宙天灾。”
张单立缓缓站起身向木连敬礼,“年轻人,小同志,请允许我,张单立,一个民联体的老兵,加入你的队伍,或许我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路,只要能为你扫清一点障碍,那就是我最大的贡献。莫怕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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