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吃完了午食，把到时间的病人的针都拔了，然后丢进开水里滚过一遍，任由周立君用夹子把它们夹起来晾干后继续使用。</p>
满宝继续看病人，这会儿的病人依旧是年长的妇人为主，年纪最小的也生有好几个孩子了，她们都不太在意男人的目光，看到隔壁的男病人对她们指指点点，她们不但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还转身冲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哄笑声时起。</p>
最后隔壁的男病人们反倒红了脸羞恼起来了。</p>
就有彪悍的妇人冲他们吐了口水道：“看你们还敢胡咧咧不，欺负谁还没见过男人似的。”</p>
满宝对此面不改色，浑然不稳，周立君却微微红了脸，然后脸板得更严肃了，恨不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p>
有的病人需要立即吃药，然后观察病症，她便要取了药方去拿药回来熬制，还要帮满宝烫洗用过的针，忙得不行。</p>
姑侄俩人一直做到了太阳西下，挂在山脚下的一面锣鼓敲响，有衙役四处大声叫着宣告今日的义诊结束，让大家先散去回家，明日再来排队。</p>
但排着队的病人大多没离开，显然是打算坚守一个晚上的。</p>
也有离开的，但在离开前会先塞进来一个人，就算是走，他们也不白走。</p>
大夫们把手头的病人了结了，咳咳，是看完病，开了药后便让药童收了药箱离开。</p>
这是满宝第一次独立的看这么多病人，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时都有些恍惚了。</p>
倒是年纪最大的纪大夫还算精神，他侧头看了一眼满宝，笑道：“累了吧，这是药包，回去熬了泡澡，明日只会更累。”</p>
今天的劳累明天都会在身体和精神上反应出来，所以明天和后天才是最难的，而一旦渡过了前面三天，后面反倒没那么难了。</p>
满宝接过药包，“纪大夫，您怎么没事啊？”</p>
纪大夫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老了，有些撑不住了。”</p>
老郑掌柜比他们两个都不如，正揉着药被药童扶着往马车那里去，道：“好久没这么看病过了，可累死老夫了。”</p>
大吉拉着马车等在一旁，等满宝爬上去后便把角落的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肉饼，满宝哇的一声，取了一个问：“大吉，你怎么知道我们肚子饿了？”</p>
满宝顺手给了周立君一个，又摸了一个啃上。</p>
大吉笑道：“少爷让我回去拿的，我想着回去太久，便在城门口那儿买了几个。”</p>
“善宝他们在哪儿呢？”</p>
大吉：“在取药的地方。”</p>
满宝就摊开手脚，坐得肆意，“那他们肯定还要很久才来，大吉，你那儿还有水吗？”</p>
大吉便递进来一个水囊。</p>
姑侄二人吃了饼，又喝了水，等得都快打哈欠了，白善和白二郎才扶着庄先生下来。</p>
满宝连忙将先生扶上车，庄先生叹息道：“好久没这么累了。”</p>
满宝连忙打开食盒让他吃肉饼。</p>
庄先生拿了一个，看了一眼累得不行的四人，笑道：“不错，不错，看着长大一点儿了。”</p>
四人：……就一天的功夫，能长到哪里去？</p>
白善和白二郎累得都快抬不起手来了，没有说话的欲望，周立君也累，所以也不想说话。</p>
反倒是满宝精神了一些，拉着庄先生嘀嘀咕咕起来，把她今天看到的奇怪病症和一些有趣的事说给他听。</p>
庄先生安静的啃肉饼，看了看大弟子，再去看另外两个弟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开口说话？</p>
满宝说了一路，回到家后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然后把药包取出来交给容姨道：“放进水里烧开吧，晚上大家都泡一泡澡。”</p>
庄先生忍不住道：“你总算做了一件符合大夫应该做的事了。”</p>
满宝：“啊？”</p>
白二郎耷拉着脑袋从她身边走过，话都说不出来了，白善从她身边飘过，道：“话多！”</p>
满宝眉头一竖，还没说话，周立君便从她身边走过，“小姑，你都不累的吗？”</p>
“累呀！”满宝道：“可累，可累了，但累又不影响说话。”</p>
其他人以实际行动告诉她，累了还是很影响说话的，大家一点谈兴也没有，泡了澡便爬到床上去睡觉了，一夜无话。</p>
第二天再去义诊时，满宝就发现排在她这边的病人似乎比昨天还多了，而且还有些是年轻的小媳妇和大姑娘，她们低着头混在队伍中。</p>
还有的蒙着脸上来，然后被一些老妇人拉到队伍中，排队的老妇人则出去，又走到最后排队。</p>
满宝一边吩咐人去打热水，一边好奇的看了两眼。</p>
周立君便放下东西道：“小姑，我去打听打听。”</p>
满宝点头，“别叫人插队，若有急病可上前。”</p>
周立君应下，顺着队伍往下走，再上来时便道：“小姑，我问过了，那些人都熟人，要么是自个的闺女，自个的儿媳妇，要么就是侄女，侄媳妇之类的，反正都是亲人。”</p>
她凑到满宝耳边小声道：“本来她们是不想来看病的，但听说有女大夫，医术还不错，就来了。小姑，她们夸你医术好呢。”</p>
满宝就自豪起来，抬了抬下巴道：“谢谢，我会更加努力的。”</p>
周立君：“……小姑高兴就好。”</p>
今天来的病人中多了很多其他年龄段的，病症也越发复杂起来。</p>
满宝从不觉得生病了看病有什么不对，但在接到了第三个年轻姑娘的病人，见她头顶着一条麻袋，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里面，说话的时候还要顾虑旁边医棚里的男人很是小声，满宝都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p>
她便皱了皱眉，很干脆的起身，招呼旁边守着的两个健壮女仆道：“把桌椅搬到医棚里去，我要在里面看诊，你再去拿一块大帘子来，将医棚的门给遮起来。”</p>
女仆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躲在麻袋下的姑娘，连忙行礼后退下。</p>
另一个则上前帮忙把桌椅挪到了医棚里面。</p>
姑娘不安的动了动，满宝重新坐下，笑着和她招手道：“进来坐下，我们里面说。”</p>
取布帘子的女仆很快回来，她取了两块来，用高凳子将其栓到了门上，两块帘子一拉，不仅把隔壁男人们的目光给挡住了，连后头排队等候的女病人们的目光也给挡住了。</p>
本来神经紧绷的姑娘放松了许多，叙述病情的声音也大了些，她悄悄的摸了摸眼睛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就跟火烧一样的疼，而且我越抓越多，如今我胸脯上都红了一片，都是泡，我，我好害怕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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