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语气里的浓郁较真意味弄得有些滞，我一时张嘴结舌：“卓悦….”
“你还没回答我。”
更是与我冒着劲杠得星火四溅，卓悦语速缓缓，他几乎是一字不漏重复刚刚那话：“我想知道，奶奶是更喜欢何西峰多一点，还是更喜欢我多一点。她是对何西峰这个孙女婿满意多一点，还是对我这个孙女婿满意多一点？”
当初被刘艳虹逼得已毫无办法的何西峰，他愿意接受我形婚的终极条件是，他倾其所有在拿到结婚证前以我的名义买一套小小的两居室，哪怕旧一点小一点，也算是给我个容身之处，他更是宁愿贱卖掉收藏已久的字画，也凑足了18.8万的彩礼给到我家里。即使后来奶奶执意将这笔钱返回我们小家里，何西峰这样为我竭力全力的诚恳，还是赢得了奶奶对他的认可。
尽管说逝者已矣，可我也不能为了簇拥卓悦的心情，而把何西峰曾经得到的肯定抹杀。如此这般，我会觉得我薄情，配合着这世间所有薄情人，一同抹杀何西峰曾经被肯定过的痕迹。
手拥上卓悦的肩膀，我轻声说：“我只知道与你结合，是我人生里经历过最好的一段婚姻。卓悦…..”
将我手臂摘过去抱住，卓悦忽然嘟哝：“我喝醉了头晕，太复杂的话听不懂，卓太太要么亲亲我，要么抱抱我，要么说你很爱我。”
方才那些较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这个甚至带些无赖意味的男人倏然变得可爱，他把我手凑到他脸颊上用力蹭：“我缺爱，缺得很厉害，卓太太有多，能不能分我一点。”
我不禁哑言失笑。
这厮，是真的醉得不轻了。
轻轻抚他的手背，我说：“你头重就瞌上眼睛躺会，别废话那么多了。歇会再说。”
卓悦就真的睡着了。
他鼾声匀匀平平，像极家门口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地。
趁着他睡得沉了，我跑出去与奶奶收拾碗筷搓酥皮捏酥角，我再洗了个澡回来卓悦还睡得昏昏沉沉，他手机响得震天都没吵醒他。
我本能凑过去看，郑玲给他打了19个未接来电。
怕是有什么紧急事态，我连忙去推卓悦：“郑玲找你，她打了好多个电话，你要不要回她一个。”
嘟哝着翻了个身，卓悦背对着我：“我喝醉了。告诉她。”
我不太确定：“你意思让我回她个电话，告诉她你喝醉了？”
隔有半分钟之久，卓悦缓缓慢慢：“嗯。”
得到肯定答复，我没直接用我拇指解锁，我而是抓起他的手指弄的，再给郑玲拨了回去。
电话秒接，郑玲兴冲冲的：“小悦，你要不要来迪乐一起玩。”
我差点当场去世。
卧槽了，就喊人去玩，郑玲竟然弄出了十万火急的势头来。是不是今晚卓悦一直不接电话，她是不是能打够一整夜？
心潮伏起，我敛了敛声：“玲姐，不好意思，是我。卓悦喝醉了，躺床上睡得扒拉不起来。估计他今晚出不去了。”
“那就很遗憾了。”
得悉接电话的人是我，郑玲热情全退，她语气冷淡得像是刚从冰箱拿出那般：“我本想介绍五铢创投的总策顾莹给他认识，既然小悦出不来，那下次不知是何时，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不等我回应，郑玲在那头直接挂电话，横留嘟声一片。
权衡不过数秒，我硬着心肠又去碰卓悦：“五铢创投的顾莹，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仿佛被人点了穴，明明不久前睡意潮涌的人顷刻就坐了起来，卓悦用手支着额头：“郑玲提到了顾莹？”
怕他摔倒，我急急用手搀着他后背，将郑玲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卓悦就此蹬下脚找鞋子：“那我得出去一趟。”
他醉得厉害，不过是穿鞋子这么简单的事，他都踌躇反复了五六次才穿好。我看得焦灼：“你这样状态怎么去。”
又用力支住腰，卓悦声线逐渐清晰起来：“郑玲一直在韶关山庄开发项目上迟疑，她的说法是五铢创投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而她与五铢创投顾莹是大学校友，彼此交情不错，她不想夺人多爱。但此前我有意让郑玲给我牵线，她总是推辞。难得她今晚忽然主动牵了这道线，我得过去和顾莹碰一碰，才能确定这个项目最终走向。不管如何，我今晚都要走这一趟。”
揣着复杂心情，我疾疾弯腰下去帮他穿好鞋子，说：“那你坐一会，我给你泡杯茶，你喝点，再去洗个热水澡醒醒酒。另，我陪你一块去行吗，你这样状态我不放心你。”
捻着我手指尖，卓悦轻轻捏，声调重回模糊：“抱歉。”
“说这些干啥。”
我抖开：“先去弄茶。”
一波操作下来，尽管卓悦没法恢复到完全清醒，但总归是比刚刚好太多，一路上我将车慢开，他狂喝水，抵达迪乐时他俨然变回那个不带一丝含糊的状态。
迪乐在惠州如云的夜场里，算是做得比较清汤寡水的，但它走线高端，连走廊里迎宾的都是一票身材高挑面容俊俏的帅哥美女，他们甚至经过统一培训，连打招呼的声线都高低起伏到极具节奏感，我身居其中，醉生梦死的感觉油然而生。
扶紧我的腰，卓悦在我耳边轻声说：“郑玲是这里的常客，她基本每个周末必到，并固定在V99厢消费，V99房低消在五万块以上。”
掂起脚与他挨近些，我随口说：“你告诉我这些干嘛，难不成是为了提醒我，我到底有多穷嘛。”
“不是。”
忽然沉声，卓悦开玩笑的意味很浓：“这里不允许带手机进场。卓太太不妨记下，若哪个周末我忽然失联，打电话联络不上，卓太太可以到这里找我，免得我跟着纸醉金迷迷失自己。毕竟这里美女如云。”
我直接给他一拳：“你要敢在外面乱来，我还找你个锤子，我当然是连夜卷上你的财产就跑。”
徒然止住笑，卓悦倏然变得认真：“说正经的，秦时九，若我哪天真的莫名其妙失联，而你需要找人协助你渡过难关，你就找郑玲。若她对你回避不见，你就到这里来蹲她。刷我与她的交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总会给我几分薄面，带你渡过劫难。”
心径直沉落谷底，我仰起脸来瞪他：“你瞎说什么晦气话？我不老早给你说过，你再敢不辞而别，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扒你皮抽你骨吗！”
目光垂垂落向远处，卓悦意味暗晦笑了笑：“既然不喜欢这个话题，那就此打住。”
忐忑仍在纠缠，我唯恐错失他一丝神情异动那般盯着他看：“卓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我多少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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