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血液仿佛在顷刻沸腾,又在下一秒被冻结成冰,我的喉咙像是被人强势掐住,声带失去作用,我嘴巴大张着,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
窸窸窣窣的杂响被电线波过滤后,变得异常刺耳,这种似乎从阴邪之地发出的聒噪一直持续有三四分钟才逐渐停下,之后我听到了何西峰的声音。
“只要我死了,你就保证不会再加害卓悦,是不是?”
他最后那个反问式的短句,似强有力,又像附带着软弱与绝望,带有愁肠百结的无奈,也更有孤掷一注的狂勇。
我瞬间被带入情绪,眼眶在一瞬间火辣苦酸,那头却在这风头上干脆利落掐断线,落个绝情的嘟嘟声与我作伴。
反应过来,我迅速回拨这个号码,拨一次就提示一次对方已关机。
如此重复十几次后,那边提示音意变成,对不起,你拨的是空号。
无力垂下手机,我浑身冰冻且酿到牙关打颤的程度,仿佛陷入孤境。
周遭声音弥消了许久,外面卓悦与大伙打成一片的谈笑风生终将我拯救回来,疑云在我大脑里翻滚不断。
先是有个太空号给我发具有诱导意味的短信,紧接其后几个月不曾联络过我的小柳忽然将何西峰生前用的平板电脑归还我,让我一番追溯后从何西峰QQ空间里看到他去世前一天的厌世说说,而现在始作俑者更是手段加码,给我听这种音频,这一切层层推进环环相扣,这个躲在暗处的人必定深谙人性,他这么挤牙膏似的隔一阵子抛出一点点细枝末节来,是要牵着我鼻子走,将我引入他想我去到的地方。
这个装神弄鬼引导我去重新探究何西峰真正死因的人,到底是谁?
应该不会是周延。
哪怕周延再是手段老到老谋深算,但在这件事周延更直接一些。
那还会是谁,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这个藏起来的人,对我恶意盈盈。
凉意浸浸,我好不容易从中剥离,登录了微信我打开小柳的朋友圈。
果然验证我的猜想。
那么热衷发朋友圈分享生活的小柳,连偶尔出去吃个味千拉面都要各种角度凑个九宫格的小柳,那天我与她去的是她此前一直很喜欢却被价格劝退的西餐厅,她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
再回想她那晚三番几次想要将平板电脑拿回去,我当时不疑有他,现在跳出来再看即诡秘重重。
给我发信息和打来电话的,都是用太空号不好追索,那小柳自然是首当其冲成为我得切入口了。
眼睛浅浅眯起,我编辑信息:小柳睡了吗?你明天上班嘛,我想买点字画,想找你买拿点优惠折扣。
隔十几分钟后小柳才回复我,说她午班。
约她定好时间,我握着手机思绪云起云涌,将这几个月以来发生过的种种高低迭起全捋了一遍,从未有过的茫然笼罩住了我。
这期间,卓悦端着剥好的小龙虾肉进来给我,我勉强吃两口就说没胃口,再次催他去好好忙自己的。
凌晨一点出头,大厅里劳逸结合的狂欢终于结束,将一伙人送走后,卓悦关上门就跑来抱我。
他喝了点啤酒,一亲上来酒气就往我鼻子里冲。
我本能要回应他,可不久前听到的那段音频像魔音入脑,它不断绞杀着我的兴致与热情,我拍了拍卓悦手背:“很晚了,你还没洗澡呢。快先去洗洗。”
起了起身,卓悦用手摘了摘领带没弄下来,他被酒精支配着,似乎也变得“娇憨”起来,他说:“秦时九,你帮我拆一下,我拆不下来。”
好端端的活结被他扯得过分粗暴而变得太紧,我用手狠抠也没那么容易抠开,我随口一句:“我能用嘴吗?”
愣了愣,卓悦有些不怀好意的口吻:“一个女人千万不要随随便便问一个男人可不可以用嘴,我相信大部分的男人都难以拒绝。比如我,即使知道卓太太是无意开车,但我已浮想联翩。”
秒懂,饶是我这么脸皮加了保护壳的人,也有红霞飞:“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问你我能不能用嘴咬开这个领带。你把结都拽死了都,我手没那么大力气。”
径直将领带收回去,卓悦轻轻蹭了蹭我鼻子:“那我还是自己拆。”
我顿时有些尴尬:“抱歉哈,我小时候帮爷爷奶奶编草绳啊布绳啥的,手没力,都是用嘴。就….可能你觉得不够卫生,当然也确实有点,嘿。我就是一粗人。”
“卓太太想到哪里去了。”
卓悦摸了摸我的头:“我怕卓太太伤到牙齿而已。不管卓太太有什么不是那么大众的小习惯,小癖好,在我眼里都寻常。”
起身,卓悦去衣柜处转了转,他不只是拿了他的换洗衣服,还给我拿了条毛茸茸暖烘烘的浅杏色睡裙。
我给他整愣了:“你这里,怎么有女式衣物?谁的?”
“卓太太这问题问得好。”
卓悦塞我手里:“我有预感,我没空回家看你,你会跑回看我,就提前为你准备了衣服。”
顿了顿,卓悦指了指梳妆柜那边:“护肤品在抽屉里,我都拆过包装了,你打开就能用。”
我跳下床去开抽屉,里面琳琅满目一应俱全,就连洗脸巾都有。
郁郁的心情顿时欢畅不少,我主动凑过去又勾上他的脖子:“你那么会,这是要逼我爱你至死不渝。”
“最好是这样。能与卓太太纠缠一生,我喜闻乐见。”
卓悦的唇在我脸颊上浅碰:“我先去洗澡。”
浴室里很快水声喧哗,我坐在床边上陪着它打节奏般晃腿,脑海里又像有万丛山峦积,我全然下定决心暂时不将我被躲在暗处的人又再骚扰这事告知卓悦。
何西峰生前,他最想保全的秘密就是,他绝不能让世人知他钟爱卓悦,包括卓悦自己。
尽管我到现在也捣不清楚何西峰为何要这般捍卫,可我也当捍卫他的捍卫。
更何况,这个引导我追索的人,还不知藏着什么坏心眼,我更不能再没确定的情况下,将卓悦拽入囹圄里。
我正想得出神,卓悦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一声短响,我本能放目去看,屏幕上显示他收到一条短信。
让我心惊肉跳的是,发信息给他的那个陌生号码,与几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的一模一样!屏幕又暗了下去。
呼吸变得有些受限,我拼命吸气又呼气,却还是抵挡不住魔鬼的呼唤,我抓起他的手机戳了戳主按键,这则短信内容就这样显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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