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着拍拍我的肩膀，卓悦说：“你躺着，我去看看。”
没多久，我就听到一个女声的尖叫和冷笑声，那一声声宛若刻刀刮划翻搅令人无法安然自处，我迅速披了个外套下楼。
玄关处本光洁如新的地板上猩红遍遍，油漆与天那水的味道交混着钻到鼻子里，我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手里还提着个红漆斑驳的桶，周萌笑得丧心病狂：“狗就是狗，反应力真好。卓悦，就算你现在再混个像模像样，也改变不了你是狗的事实。但其实你配当一条狗吗，狗大多数忠诚，你却反骨。”
声线皱蹙折叠，卓悦全然消化下周萌言辞侮辱后：“你怎么来了？”
“没我时不时敲打一下你，我怕你记不住自己曾经有多下等多无耻！”
轻蔑缠于唇角，周萌语速快得像放鞭炮：“想当年我哥是怎么对你的，对你要资源给资源，要人脉给人脉，把你带出来，要不是我哥，你一个连个正经大学都没上过的文盲懂什么。你不懂感恩，把我肚子搞大不认数就算了。我没想到你居然在帮郑玲那女人对付我哥，抢我哥的生意。郑玲的妈下贱抢走我爸，害我们年幼丧母家不成家，郑玲更下贱，想对我哥赶尽杀绝。你在我哥面前当够了狗，又跑去给郑玲当狗，你一张嘴吃两家饭，就不怕撑死你啊。”
什么？郑玲的妈抢走周萌的爸？
结合周延之前说他爸谋害他妈的事，再加上郑玲早前借题发挥埋汰她爸和别的女人育有一儿一女这些信息量，我大脑风暴旋动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郑玲和周延周萌，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遮挡我许久的云雾迷障似乎在顷刻消散，我似有所懂，却无法一目窥尽，当前事态也不允许我继续发呆，我稍拨卓悦胳膊：“你怎么卡顿住了？先慢慢退出来，别让油漆粘在脚上，到底难洗。”
却是暗示我别往前，卓悦毫无与周萌直面交流的意思，他而是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说：“老周，你妹妹来我家做客，挺晚了，是你来接她，还是我把人给你送回去？”
不知周延回了什么，卓悦脸上涟漪浅动：“好。”
放下手机，卓悦若无事人般：“周小姐，外面冷，不如你先进来坐一会，你哥二十分钟内会到。”
癫狂覆掺在厉色浓浓的眉间，周萌忽然爆发出阵阵丧心病狂的笑声来：“这个世界是有什么毛病，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其实我只是在做自己。但是有些人呢，却偏偏要戴上伪善的面具，假装自己上善若水，假装自己仪态万千，实际上个个不如狗。你卓悦是条狗，其实周延也一模一样，既要做狗，又不能干脆狗咬狗，都在端着给谁看。”
扔掉桶，周萌从她宽大得惊人的羽绒服内兜里翻翻抓抓，半响后她掏出一份也被团得皱巴巴的报纸展开，她狠狠戳着某处，咬牙切齿：“要不是周延没把昨天的报纸收好，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已经和郑玲搅一起去了。我哪里容得下你们这副狗男女合作，来对付周延。我再恨周延不顶事，他也是我哥，他没出息，不敢正面刚，我肯定得做点什么！”
报纸副版上，卓悦与郑玲比肩而立的照片叠影重重，这让他轮廓分明的脸变得诡异丛生，而我下意识扫去半眸，却清晰看到报纸眉页上方的时间分明是三年前的某一天。
看来周萌，她疯得很严重诶。
昏昏涨涨，我对这样局面实在无力扳驳，顿时无措的站成雕塑，直到卓悦轻捏我手腕，他翘了翘头示意我先回卧室，我迟疑着顺从了。
却无心睡眠，我贴在门沿边上，竖起耳朵留意楼下一举一动。
也不知卓悦后来是如何安抚周萌，总之她骂没几分钟就静了，十几分钟后周延的声音掺和进来，周萌又与他激烈“交流”七八分钟，总算归于寂寂。
我一个躲起来偷听的，都觉得心累。
赶在卓悦前面，我跳回床上盖住被子，眼睛微磕装作睡意朦胧。
却像是有千里眼又像有顺风耳，卓悦轻描淡写戳穿：“别装睡，我知道你没少看戏。”
只好坐起，我厚着脸皮干笑几声：“刚刚不困，贴着床就困了。那些油漆咋整？不然我先去看看有啥办法弄干净不？”
“不用。明天我会找人来清理。”
蹬掉鞋子，卓悦挨着躺过来，手臂拢我的腰：“快一点半了，你怎么看，还要不要开练？”
我一把推开他手：“去去去，你啥材质的，被周萌这么闹，你还有这门子心思？没多久前我要跟你，你偏不要。等到我断掉这份心思，却轮到你发情。你这欲迎还拒一时要一时不要的矛盾毛病哪里来的？”
侃侃而谈，卓悦坦荡自若：“一直以来是我理智不允许我急进冲动，其实我的身体与内心都很想越界，二对一，理智败北，我当然是听从身体和心灵召唤而行。”
啼笑皆非，我哭笑并焉：“你啥都有理，我说不过你。说点别的，虽然我觉得你对其他女人都是副老子全天下最酷的状态就挺好，可人性真够矛盾的，我另方面又觉得你好歹和周萌认识多年，你看她现在精神状态差成这样，你就没半点同情心？”
“同情心，也可以选入人类最一文不值的情绪之一。周萌变成这样非我所愿，但我对她无愧，也无需为此承担责任。”
逐渐蒙上尘霜般，卓悦语气厚沉着：“面对她莫名其妙上门闹事，我以客气相待已做够本分。她以后何去何从，是何种造化，要看她的选择，以及周延的选择。”
顿时有迷雾遮障，我说：“你这字里行间，似乎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周延放任周萌癫狂的意思？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周延这人虽然城府都藏着掖着，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妹妹的。”
“成年人的真心，大部分有些杂质，夹裹着少量别的成分，这是正常现象。”
忽眉头浅蹙，卓悦斜眸望我：“秦时九，周延这个人远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真心纯粹，你千万别被他营造出来热爱捍卫家人的假象骗到，从而对他产生同理心。大部分的成年人都是往真心里掺些杂质以求自保，周延却是用所谓真心武装勾兑掩饰住自私欲望的杂质，营造出铁骨铮铮真爷们的人设，事实上他…..”
他突然像瀑布临奔腾之际被截止，这令我燃起豪气万丈：“事实上他咋样？难不成周萌落到今日这种田地，这其中周延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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