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喷薄出来的敌意视若罔顾，卓悦神情自若：“我的本意不是想挖开你的伤口，不是想令你难受。我能保证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主动提起。我对何西峰并无兴趣，我更感兴趣的是他在你心目中的份量，以及他身上打动过你的特质。”
也侧转过身来，卓悦比目而视：“这段时间只要我有空，我都会反思我与卓太太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渐渐有更成熟的想法。对于一段感情的展开，我偏向理智与谨慎，我需要考量我与卓太太可否达到某程度上契合，才能判断自己是否该作出行动。因此在正式向卓太太发起追求攻势前，我摸清卓太太上一段感情状况，了解卓太太挑选男人的标准，这尤为重要。”
眼睛眯起又睁圆，如此反复几次，我仍旧无从窥破这张写满权衡的脸带起的情绪，眉头逐渐锁深，我用手捻着被角：“你的意思是你想追求我，但你想要追求的冲动，不足以支撑起你不管不顾勇往直前，你需要以我的状态来作出判断。若你探究后答案是否定的，你会立刻放弃想要追求我的念头，我理解没错？”
目光坦荡，卓悦答得干脆：“对。”
腾一声坐起来，我宣泄火气般将凌乱头发往后一拢：“你有迟疑，也有权衡值与不值，这本身就说明我有什么方面让你不那么满意。卓先生青年得志，前途无量，是人中龙凤，对身旁那一半有追求，这很正常。可我还是要提一提卓先生，我不是陈列在货架上的商品，我不喜欢被人算着计着值得不值得在我身上倾注精力。这个问题，早前我们已有蜻蜓点水的讨论过，我以为卓先生智商与情商同时在线，能举一反三想明白很多事。原来这都是我一厢情愿。”
用揉搓的方式掩饰眼眶四处攒聚浓郁起来的滚烫，我冷清一笑：“我想何西峰最能打动我的地方是，他对待感情全凭一腔热血，他对待住在他心里的那一位，从来是全心全意，他的大爱甚至可排山可倒海，他会爱屋及乌，他会将爱的慈悲惠及他人。而你，城府深算计重，永远在权衡投入与产出的比例，你与何西峰不可比。”
不等卓悦反应，我摸到手机登入微信，利索给他转回两万：“暖床费还你。我更适合睡沙发。”
抱起外套，我正要翻滚下床，被我奚落得暂时陷于寂寂的卓悦突兀腾扑过来，他双手从后背环缠过来禁锢住我。不容我有半响挣扎，他已瞬移与我面目朝对。
手渐渐覆钳住我的脸，他的唇犹如小鸡啄米般落下，我胡乱扭转脸庞却仍旧躲避不及，顿时气急败坏骂起来：“卓悦你别以为我喝醉酒，把你给上了，我就是对你区别对待！我其实对你一毛钱意思都没有，我就是心想我索性懒得外面找，麻烦又浪费时间。刚好我见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士，就一起玩玩。较真就特没意思了。你不一直掰着个高冷酷的人设吗，我谢谢你嘞，千万稳住别崩！别把自己好端端一个斯文人，非得弄成副斯文败类那鸟样！”
随着我骂声越骤，卓悦的动作越轻，混乱间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扶上我的肩膀，他安抚般刻意用力摁了摁，他略作沉思片刻，往眸里倾注他一贯少有的认真，说：“秦时九，有可能是我刚刚出于紧张没表达得周全，也或是你对我偏见太深，才会稍有不满就大动肝火….”
他手掌心的暖仿佛有股神奇魔力，满腔滔天怒火瞬间被扑灭，我难以迅速从剑拔弩张的状态里抽离，只得是不太自然嗤声：“别啥罪名都往我身上造，我本人对你没啥偏见，我是对事不对人。你要高风亮节皎洁到可比日月，我有能耐埋汰到你？”
手掌更是覆贴，卓悦在我肩上淡有若无轻拍几下：“先不激动。我刚刚这样对你，不是因临时起意才作出的禽兽行径，我只是想告知你，若我不想克制，不作权衡与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那刚刚发生过的事，才是我大脑里最冲动最想对你做的事。我想亲吻你，想和你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抱一下再吻一下，顺理成章到更激情那一步。但是你我都已经不是二十二五的状态，这样不管不顾头脑发热的状态真的是好的？真的是对的？”
有些接不上他的茬了，我稍有尴尬：“是不是聊偏了，我现在有些懵逼。”
“没有偏。”
松开我，卓悦主动拉开个分寸感充足的距离来，他再垂眸回望我：“秦时九，我已经不年轻，择偶标准已不比七八年前，甚至我现在的状态，与三两年前也有极大差别。我展开一段感情，是希望对方是那个真正对的人，是真的可以陪伴我共度余生的人。选定的另一半，她决定我余生得到的家庭幸福感的浓度，我后代孩子的家庭氛围等等，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不能以玩玩的那种心态去试一试，不行就撤退。我是要确定了，认准了，才能大步往前。”
眉头卷锁，我将声调控至平缓：“然后？”
开灯，由得光线充沛落满，卓悦语速更慢：“这段时间与你相处，逐渐找回久违的熟悉感，那是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这也给到我冲动，想与你关系进一步。唯一令我迟疑的是，你心里有别人。”
他的眼里的疏离浅冰被光亮洗脱，我凝神相视，满心忽然被我临飞郴州前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早餐软化，我特别没有出息顷刻忘掉这个男人曾间接带我在地狱修罗场跌跌撞撞过，我彻底沉迷在他袒露心迹的雾霭里，不禁声颤：“还有呢？”
脸抬起，卓悦越发清清朗朗：“你心里有何西峰，这不是你的问题。但现阶段，它会成为我的困惑。秦时九，撇开所有条件与标准，还有世俗的框框架架，我只不过是普通平凡男人，面对感情，我想为自己谋取到一定的公平。目前为止，我对你有一点喜欢，但若你仍然不想放下何西峰展开与我一起的新生，那我们还是不要开始的好。我只想拥有视我作为唯一的女人。”
顿住，卓悦提提嗓：“所以秦时九，现在我把选择权给到你手上，你想不想将过去打包舍弃掉，与我重新开始？既然话到这里我不想再拖，若你选了我，那我以后会尽全力做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若你没选我，那我们就地解散，你出差完回到深圳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去办离婚证，当初答应给到你的东西我会分文不少给到你，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你可以考虑几分钟，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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