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倏忽酸意迭起，我手揉在腹间任由几根手指相互纠缠出痛感，我喉咙里咕咚作响，我差点想要控诉出嘴，当年你卓悦犯下的错差点将我挫骨扬灰！然而当我抬眸看向卓悦眸间却是淡然，我顿时意识到前尘旧事于他而言确实是游戏一场，而我想要向打完游戏就爽快离场的人清算他的薄情，简直是自取其辱！
最后我松开了手，尔后揣着一颗仍然无从松绑的心，我抓起酒杯：“那我先喝为敬。”
目光冷静得可比肩月亮，卓悦难得将视线焦点落我脸上：“可以喝，要有度。否则我会带你去开房，所得后果你自行负责。”
他越是将他渣渣的一面暴露得坦荡，我越觉得当年那个自己滑稽到极点，我抓起小巧精致的分装盛酒器，三两下满杯，我凑到唇边，语带讥嘲：“若然真的出现这种局面，我烦请卓先生做个人，戴套。别相信体外那一套，一点也不靠谱。”
我也只不过是他成渣路上语焉不详的砂砾而已啊，卓悦必定已经忘却他当年种种行径，他脸上无恙，他淡淡瞥我一眼随即掏出铃声作动的手机，他很快往餐厅的观景台接电话去了。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我原本不太好的视线却出奇清朗，我能够特别清晰看到卓悦脸上像是被月光刷过般的柔和。
大抵，是宋艾打他电话。
她真不幸，未来要与卓悦这种渣男捆绑在一起。
可我羡慕她。甚至妒忌。这该死的矛盾感！
大约十分钟后卓悦回来，酒已经被我干掉大半瓶。
这几年我的酒量算是练出来了，之前我也有过吹两瓶红的啥事没有的经历，然而今晚不知是这酒真，后劲大，还是情绪不好使然，这顿饭吃出来，我已经有些神志迷离。
朦胧中，我感觉到卓悦将我架起来，我身体随之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行走在夜色靡靡里。
平常我喝多，一般情况下都会像条死狗般安安静静，然而此刻我却情绪翻涌，仿佛我不把它们宣泄出来我就能憋死，于是在迎风摇摆里，我开始叽叽歪歪起来：“卓先生不是说要带我去开房吗，去啊，你是个有钱人，小旅馆哪里配得上你尊贵的身份。找个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让我开开眼行不行，千万别再找小旅馆，床小不说，质量不好噪音大，会给人留下阴影的。去五星级酒店，最好给我弄个浴缸，弄点花瓣，再撒点香薰，就算是约泡，起码也得把情趣搞上去，这样哪怕搞完要后悔，回想起来至少有些美好回忆，不仅仅就剩下那点儿龌龊和索然无味….”
“你闭嘴。”
拽开车门，将我塞进车里重重拍上门，卓悦坐上驾驶室，他扭过头来望我：“你住哪个小区，哪栋，几单元。”
从座位上爬起来，我靠着酒精壮人胆，我双手两两覆上卓悦的脸：“快，向我说对不起，只要你说，我不出三秒就能原谅你。然后我才能松绑自己。”
并未挣脱，卓悦盯着我：“松手。”
完全深陷在酒意翻涌的牢笼里，我反而更用力揉捏着：“这些年我时常梦见你，你瞧瞧你卓悦长得多人模狗样的，可你做出来的事，怎么能那么猪狗不如。你爽了一晚，走了，留我在原地。不，在你之后我没法再留在原地，我比起过去更倒霉，要不是….要不是何西峰….我可能已经死了….可是何西峰只能拯救我这副躯体，他无法拯救我的灵魂，就像我无法拯救他一样….”
眼瞳沉敛透黑，卓悦用让我触摸不到情绪脉络的语气：“继续说。”
在这般状态之下，我哪里还需要有他卓悦这番“支持鼓励”才会畅所欲言，我手指蜷缩而起，指甲几乎要镶嵌到他肉里，我拼命挠着他：“这些年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我想问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特别想要问问你卓悦这个狗东西，到底把我秦时九当什么！然而当我再碰到你，我才发现时间是个好东西，它已经将我的委屈与困惑消磨得没了冲动喷发的力量，它已经将我消磨成一个不再死心眼计较，不再将所有事情区分成非黑即白的所谓成熟成年女人，我终所顿悟，当年伤害过我的不是你的绝情，而是我的心存幻想….”
突兀凑过来，卓悦的唇盖落下来，他迅速吸取我嘴里稀薄的空气，我也因为缺氧视线越发模糊，窒息感铺天盖地，我合上眼睛，之后不管我如何用力，都暂时无法将它打开。
我做了个甬长的梦。梦里我身处老家那条河，我手里拎着的虾子活蹦乱跳，转眼有成片的水蛇朝我游弋过来，我在慌乱中奔跑一个不慎踩空摔倒，我浑身打颤，猛然睁开眼睛。
强撑着坐起来四顾环视，我迟缓了将近十秒才意识到这是卓悦家里！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之前他塞我躲起来的那个房间！
大脑轰的一声炸出短暂空白，我忙不迭检查自己身上衣物，还好还好，全都在，啥都穿得好好的！
不对，我怎么感觉浑身散架了般？我这样的状态分明像是搞过床上运动啊？
我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昨夜种种，可我的记忆在我捧着卓悦的脸像揉面粉似的那个节点，就彻底断了。我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没记得。
五味杂陈，我心乱蓬蓬得像团杂草，蹬脚触到了一双淡蓝色棉拖，我迟疑几秒穿上它，缓缓下楼。
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卓悦仍然以面瘫走天下：“向左转，有牙刷和洗面奶。收拾好过来吃早餐。”
他干嘛？就因为我昨晚和他酒后乱性了，他不但给我准备新拖鞋新牙刷洗面奶，还额外犒劳我一顿早餐？
尽管我觉得宋艾挺脑残，也曾经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埋汰过我，可我终究觉得我睡了卓悦这有主的男人，我很有犯罪感。
没个镜子照着，我也能猜想我的脸色到底多难看，我竭力扯着嘴角：“不用，多有打扰，我先走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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