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活阎王当街掳人

    瞧着这老妇人的动作,语气,顾音书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过来了,这不是个好人,于是转身就要离开,可惜,还是被那老妇人追上来一把抓住了胳膊,涕泪四下,“小花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不能丢下娘一个啊,你爹走的早,你要是也走了,我也不活了!”

    顾音书闻此言气急,“呸!呸!呸!你爹才走的早,我父亲活的好好的,你不许咒他。”

    老妇人哎吆一声哭的越发大声,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哭边骂,“大家快来看呐,夭寿了,这天杀的,我当初为什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闺女。”

    街上的人听见有热闹可凑,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她们这对母女,顾音书顿时慌了,一张脸充了血似的通红,她又气又急一把推开老妇人,“你这个老人家怎的如此做人,我不过是问个路,你便如此痴缠于我,我娘亲早已去世多年,你休要胡搅蛮缠。”

    老妇人却不还嘴了,只一个劲的哭喊着自己命不好,一边还不忘牢牢将自己给攥在手里。

    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一边倒的指责起顾音书来,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难堵众口,她眼见着那老妇人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怀好意地冲她笑,她气的浑身发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沸腾了,自动让开一条道,只见早晨守在她床前的道长手拿拂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就连那老妇人都看的痴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将自己给松开了。

    前有狼后有虎的艰难处境下,顾音书怎么可能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扒开人群就要跑,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人勒住了命运的后颈。

    “小书,你要去哪里?”

    随着人群高呼神仙的激动呼喊声,顾音书苦笑着回过头,她当然不能说自己要去逃命了,只能讪讪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而那老妇人回过神来也追了过来,伸手就要将顾音书牵回来,却半路被一把拂尘拦住,“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大概是对方生的实在好看,老妇人脸色不自然地红了红,随后指着顾音书恶狠狠道,“这,这是我那不孝顺的闺女,她偷拿了我的,”似乎不知道还给安个什么趁嘴的名目,她将顾音书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指着她头上一只不起眼的簪子道,“偷拿了我的簪子,那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这个死丫头片子,怕是早就找好了野男人,准备去投奔呢,这不,老妇人紧赶慢赶终于将她逮住了,这就带她回家去。”

    顾音书立刻躲在了容尘的背后,老妇人登时就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片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快跟我回去!”

    容尘皱眉道,“这位婶子,贫道这徒儿从小与我住在柞水道观,竟不知她何时多了个娘亲,她是贫道从一座荒山里捡到的,一直抚养至今,您怕是认错人了!”

    顾音书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这位道长虽然也没有说实话,但是,瞧他气度神态也不似个坏人,至少不会比眼前这个人拐子老妇人更坏,便亲昵地搂着容尘的胳膊道,“师傅,我出来买早点,不想寻不到客栈了,瞧着这妇人面善便上前问路,谁知她却硬是拉着我,还说我是她女儿,徒儿根本就不认识她。”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女子同那道人俱是生的仪态不凡,反观这位自称是这女子母亲的妇人却生的粗糙,二人甚至没有一丝相像之处,顿觉受了欺骗,纷纷调转话头指责这妇人。

    老妇人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管不顾地撒泼耍赖,指着容尘,“太上老君怎么不把你这黑心的道人收了,做下这等拐人儿女的丑事,还要在这里装好人。”

    顾音书打眼瞧着眼前的道人似乎已经极其不耐烦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怒火滚滚,他同情地看了看地上那个犹自哭嚎卖惨的妇人,同时默默退后了几步。

    “既然,你说她是你的女儿,那好,我相信你,”容尘突然开口,说了这番话可把老妇人高兴坏了,正欲起身去拉顾音书过来,却又听得一句,“你女儿身上穿的这一件道袍,乃是贫道柞水观的校服,不知你们是何时偷盗去的?贫道一向不喜别人碰我的东西,既然你女儿穿了这道袍,那贫道自是不会再穿了,不过,你们得赔偿五百两,”

    老妇人眼珠一转,这女子生的好,待她一转手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也值得,不过,她嘴上还是要叫苦的,“你这道人恁的贪财,不过一件破衣服,哪里就称得五百两了?”

    容尘默了默,“贫道说的是黄金五百两!”

    围观群众俱是大张着嘴,五百两黄金可是足足五千两白银呢?足够他们普通四五口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了。

    得,这是讹人反被讹了!

    老妇人不干了,指天骂地道,“你可拉倒!那皇帝老爷的一身衣服都没有五百两黄金,你这一件破道袍能值五百两黄金?你想钱想痴傻了!”

    容尘道,“痴傻的可不是贫道,贫道可不像有些人空手就想拐骗别人一个徒儿去!”

    一旁的顾音书听得热血沸腾,只想拍手叫好!这个“师傅”真牛!这时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噤若寒蝉向两边散开,伴随着“闲人退散”的口号,一骑着高头大马神情严肃的官员在十好几个衙役的簇拥下,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位留着八字胡头戴师爷帽的男子迅速上前掏出一张画像上前对着脸色巨变,浑身筛糠似的老妇人,仔细比对一番后,躬身道,“大人,正是此人。”

    那官员大手一挥,立马就有几个衙役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将老妇人给绑了,经此一遭,那老妇人早已不复方才的蛮横,被几个衙役捆了手拖在地上走还涕泗横流求着情,说自己冤枉,饶命之类的无用话。

    这时那官员指着顾音书道,“这位姑娘可是那略卖妇人的苦主?”

    一直躲在容尘身后的顾音书悄咪咪地挪出来微微屈膝,“回大人,正是民女。”

    那官员明显被顾音书的容貌惊艳到了,上下打量几眼后,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方才那师爷就上前来对顾音书道,“这位姑娘,方才那妇人是最近流窜过来的略卖人,我们正在追踪这妇人的同伙,请姑娘随我们一同去县衙做个笔录。”

    顾音书十分爽快道,“好啊!”

    “不可。”一道清冷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她回过头与满脸嫌恶的容尘对视了一瞬便选择乖乖立在一边,神仙打架,凡人退避。

    那官员看着他眉头一皱,惯会看眼色的师爷立即上前道,“你这道人,懂不懂礼数,官府差遣可由不得你们说不,来人,带走!”

    谁知一向谦和有礼的容尘突然沉了脸色,“狗仗人势的东西。”

    拂尘挥动间,那些恶狗扑食般冲上来的衙役们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被甩了出去,个个哀嚎出声,再动弹不得。

    师爷正欲出言教训,却听那官员道,“你可知违逆官府的下场?”那语气极其轻快,仿若在同容尘聊天似的,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容尘收回拂尘,面不改色,“大人,贫道是道门中人。”

    那官员冷笑一声,随手抽出身侧的佩刀,冲着容尘道,“我管你是佛门中人还是道门中人,我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躲一边去,不要再跟人跑了。”

    一直缩着脑袋当鸵鸟的顾音书被容尘推至身后,交代了一句便迎了上去。

    那官员竟然是个好手,能在容尘手下过招许久还未曾落败,顾音书忽然有些想念哥哥,哥哥的功夫也很不错,若是碰到这个人一定会忍不住切磋一番的。

    很快那官员便显现出了颓势,比起体能,这个道长要强出他许多,因为,及至此刻,百招已过,相较于官员气息急促凌乱,他连口大气都没喘。

    “锃!”随着刀剑相划发出的刺耳声,官员的佩剑已然断裂成了数节。

    顾音书目瞪口呆看着容尘优雅地收回了拂尘,眼中早已不复方才的嫌恶而是满满的赞叹欣赏之意,“你的功夫非常不错。”

    那官员见状立刻下马,然后走近抱拳,“多谢道长手下留情。”

    方才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道人的对手,可他依旧认真的同自己比划着拳脚功夫,没有一丝的轻视,直到自己力竭,他都没有使出全力,而且,此人颇有眼光。

    容尘摆摆手,“大人严重了。”随后转身招呼顾音书过来,又对着那官员说,“大人,此乃小徒,常年随贫道居于柞水观,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这世间多的是险恶人心,方才还险些被那略卖者讹了去。至于,贫道方才所说亦不是不愿配合的意思,实在是此中有些渊源不足为外人道也,况且,小徒方被那略卖者纠缠,贫道就赶到了,也确实是没有能为你们提供的线索。”

    “无碍,无碍。既如此,本官就不勉强了,道长请便!”

    那谦恭的态度,让顾音书一时间深觉方才自己是在做梦,不过是比划了几招情势就如此急转直下,胜者为王。

    容尘转身对着顾音书道,“还不走!”

    顾音书点了点头,连忙跟了上去。身后的那官员立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二人,忽然心生了些志气,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升至京官,然后光明正大地去柞水观拜见这个道长。

    师爷瞧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大人,为何要放那二人离去?”

    他跟在这位官老爷跟前已有两年,自问还是能猜到对方几分心思的,这位老爷为官清廉也有作为,由于惩治略卖人的手段太过残忍而被冠以“活阎王”的浑名。可惜,唯一的坏毛病便是好色,但凡遇到个漂亮的姑娘他都走不动道,别看他表面一脸淡定,内心其实躁动的厉害,不过,也因为那张严肃的脸,这位大人的后院至今也就储有两位夫人,别的女子一听是这个活阎王,忙着跑躲都来不及,今日好容易遇上个外地的,偏又是个道士。

    谁知今日这活阎王竟然转了性情,摆摆手对他说,“你可知柞水观?”

    他实话实说,“不知。”

    “回去找人了解一下。”

    师爷头一次被顶头上司嫌弃学识不够渊博,颇有些惭愧,遂决定回去定要将晋朝所有的山川河流,道观寺庙统统查询一遍。

    “难道你真的是我师傅吗?”

    容尘斜了眼这个跟在自己身旁满脸好奇的顾音书,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可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俩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是师徒。”

    顾音书停住脚步,神情严肃,“难道,你也是同那略卖人一伙的?”

    容尘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但紧接着就瞧见她充满防备的眼神不似做伪,他一把抓住顾音书的手腕,顾音书立刻挣扎起来被他一眼就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毕竟她连人家的一个指头都打不过。

    容尘伸出两指搭上顾音书腕间,随后皱起了眉头,原来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怪自己不够细心,她体内还残留了黑气,以至记忆错乱,看来得赶快将那黑气给催发出来。

    他收手看着顾音书低声问,“早上你是偷偷出去的?是不是以为我是恶人?”

    顾音书没敢说是,只能梗着脖子问,“那你是好人吗?”

    容尘嗤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个好人,等你的毒解了,恢复了记忆,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想必你心中自有定论。”

    “毒?我中毒了?”顾音书身体踉跄了一下,又问,“是什么毒?我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啊,难道是慢性毒药?”

    容尘默了默道,“你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不过是能让你丢失一些记忆的鸡肋药物罢了,咱们先回客栈,待我将你体内的余毒逼出来就可以了。”

    顾音书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有些防备道,“可我并没有丢失什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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