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颉不置可否,到底是混迹欢乐场的,就识得眼色这一点,也不算太过愚蠢!
这时旁边一个仁兄忽然一拍桌子,“林兄,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了,那晋安长公主被你忽悠着进了大狱,至今还没放出来呢。我听说,皇上压根就没有见她,直接派了李元青那个太监去审,李元青是谁我们都知道,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希望这位公主殿下死,恐怕就属他了,任凭她是公主殿下这次恐怕也要栽了。”
林颉冷哼道,“那是她活该,又蠢又笨,整天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若不是看在她时时接济我银两的份上,我是见她一眼都恶心,进去了也好,省的我还要应付她,总归是皇家人,不会死的,权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另一人起哄,“哎呀,都说嫂子厉害,将你管的服服帖帖,府中至今也不过是两个妾室罢了,而且都是嫂子的陪嫁丫鬟,怎的,一碰上公主殿下就一言不发了,任凭你胡作非为。”
林颉似笑非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到底,人家还是个公主,夫人就是有心也没有那个胆量,况且,白送上门来的真金白银,为何不要。只可惜,当初那个被赐婚的许楚小将军如今还一个人独自守在边疆,无法忘怀,许家恐怕是要绝后了!”
众人哄堂大笑,有一人总结道,“这人和人啊,还真是奇怪,喜欢自己的人看不上,不喜欢的却想方设法的凑上去。”
谁说不是呢!
晋安长公主站在门前,整个身子都木然了,曾几何时,只要听见他的声音自己都能开心好久,她以为父皇去世,再没人能阻拦自己,到底是自己错了。
如今听着那道熟悉到仿佛刻入骨髓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足以搅碎她心的恶毒话语,她心神激荡转身就走,脚步匆乱没有章法,一不留神,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楼梯并不高,只七八阶,可是滚了一圈下去,她却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心口处,酸疼不已。
额头处一股温热流出,她伸手摸了摸,却摸得一手血,忽然就记起了父皇咆哮着对着她怒吼:身为公主,却不懂得
矜持自重,等你撞的头破血流时可就来不及了,你还小,哪里知道真正的痛苦从来都不是身体的疼痛。
眼泪像一串脱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太迟了。
君鸣凤始终站在上方,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出手相扶,就那么定定的看着。
君相烨不可置信道,“你要去边疆?”
晋安长公主点头:“是!”
君相烨起身,从案机后走了下来,将跪在地上的姑姑扶了起来,语气有些冷,“姑姑,你大概还不清楚,你如今有官司在身,如何去的了。”
晋安长公主垂下头,态度恭谨,“是,我知道。”
君相烨讶异于他这位向来飞扬跋扈的姑姑的变化,虽然不知道皇叔为何改了主意要放她出来,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允许她离开的,这是他对元青的承诺。
“既然如此,姑姑当明白您所提要求朕是无法允准的。”
“我明白。”晋安长公主从袖口掏出一卷状纸,“皇上,这是我的供状。”
君相烨展阅,良久才合上状纸,神情严肃,“你所供述的这些都是事实?”
晋安长公主抬头,目光坚定,“是!这些年来我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幡然悔悟,希望还来得及。父皇临终曾留了一道诏书给宸王,无论我此生所犯何罪,可打可罚可刑可幽禁,不可死!所以,我绝对不会死的。”
“不可能!皇叔他并没有同我提起过!”
“她说的是真的,你皇祖父当年一共留给我三道诏书,两道空白,一道就是你姑姑说的,我今日也带来了。”
一直在一旁不吱声的君鸣凤终于不再置若罔闻,他将那道诏书递给了君相烨,“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以我这个姐姐的劣性指不定会如何胡作非为,这样的保命符不能给她,既然她知错能改,我也没必要非要将她赶尽杀绝。”
君相烨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她杀了人!元青的父亲,虽然是个末流小官,可是”大概是察觉自己所言不妥后,他停住了话头,颇为不安地看了眼君鸣凤。
晋安长公主急急道,“不是我杀的!”
君鸣凤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明显暗了暗,君相烨则有些不齿,“我听说
在狱中你已经亲口承认了。”
“是,我承认过,可我也是心甘情愿代人受过的,皇上也知道我一直都爱慕前国舅爷林颉,可他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有一次他失手将一个官员打死,生怕被治罪,便哄骗我帮他,我哪里肯错过这样的机会,我是皇家公主没人敢治我的罪,所以,我们设了一个局,将早已死在马车里的人拉出来重新拳打脚踢了一顿,然后,这个人才“死了”。事后,林颉又暗中运转了一番,便用那个官员顶了罪。”晋安长公主一口气说完就像是终于将这些话说了出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了。
君相烨此时对这个姑姑是又恨又悲,不过,林颉的罪行却更让他恼怒,“既如此,那就让大理寺好好审审,还望姑姑能够配合。”说罢又转头询问君鸣凤的意见,“皇叔,你觉得如何?”
“皇上自己做主便可,臣还有事,便先回府了,林颉的事,宜早不宜迟。”
君相烨看着君鸣凤离开的背影,胸膛有口闷气无法抒发,皇叔从前从不曾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尽管皇叔有着摄政王的名分,可实际上朝政是自己一直在打理的。对于这一点他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欣喜于皇叔清醒的立场,一方面又担心皇叔因此会不再亲近自己,在他心里,其实是希望君鸣凤只做自己的皇叔即可,只不过,如今的局势,他根本离不开皇叔的辅佐。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皇权的负重者,根本无法保证他自己日后会不会忌惮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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