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叫李炳德。
年轻时候,是血阳魔宗某位弟子的家奴。
后来跟着这位弟子,一起进入了血阳魔宗。
帮助这位弟子做一些腌臜之事,绰号炳叔。
寒月长老对此人有印象,因为那位血阳魔宗弟子很有名。
他最终死在了李神锋的剑下,是在战斗中死去的。
寒月长老实在没想到,眼前这老家伙竟然还没死。
李炳德躺在地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披散着头发,口中喷血,脸上难看的疤痕抖动,似乎在笑,也似乎在哭。
或许,他也没想到寒月真人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这些年,他兜兜转转,毁容瘸腿,江湖故人死绝。
没有人知道或者记住他的名字,却没想到……
寒月真人会把他认出来。
世间之事,实在是可笑又可叹!
“说,纯音和聂阳他们在哪里?”
寒月长老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她一脚踩在李炳德的胸口问道。
“我做的是收钱的买卖,到手只有六个人。”
李炳德开口,声音嘶哑,“处理六个人,收了六十万两。”
“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寒月真人眼睛一眯,“你还想重建血阳魔宗?”
“血阳魔宗在真人眼中,自然是万恶不赦,但对老奴而言,却是唯一的家,”李炳德低声道,“若知晓李神锋这么早就死了,老奴一定会拉着少爷逃命,绝迹不让他拼命。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
看着哭出声的李炳德,寒月真人冷哼一声。
收脚,而后重重的一踢,直接把李炳德的丹田踢破。
待李炳德昏死过去之后,寒月真人让人带下去看管。
这人还不能死!
纯音还没找到!
且纯静分明说过,出手的是流落血阳魔宗之外的弟子。
无量宗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
也就是说,李炳德这个老东西,背后还有人。
或者说……
“这老东西,在给那人替死吗?”
“还是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寒月真人摇摇头,迈步前往后院。
不管如何,血阳魔宗都被宗门盯上了。
敢加害宗门弟子,那位血阳魔宗的传承人注定要成为飞灰。
……
……
虽说雀安府和龙江府同属烟州,但两地着实不近。
快马加鞭,翻山越岭,固然一日能到龙江府地界。
可若要进入府城,却还得要一日的路程。
这还是走平坦的官道,没有拦路匪徒和迁徙的流民。
否则,只怕要更多的时间。
两匹快马在夜色之中,放缓了速度。
“师兄,天色已晚,不如在前方义庄借住一宿?”
纯静的声音响起。
“好!”
纯元子本想趁着夜色赶路,但看静师妹疲惫的脸色,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终究是静师妹的一片好意,他也不能让师妹太受罪。
在纯静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义庄。
义庄破旧老朽,已经许久没人打理。
夜色之下,看起来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胆小的人,未必敢进去,何况住宿。
对纯元和纯静师兄妹两人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义庄的主人是一名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太。
态度不算多好,只是提供了饭食。
住宿的话,因为没有多余的棉被和床铺,两人只能在大厅就寝。
因为义庄年久失修,很多房子都是破的,野外寒风可以透进来。
完好无损的只有大厅了。
尽管如此,师兄妹两人也很满意了。
江湖行走,又怎能事事如意?
有口饭吃,有遮身的地方足够了!
火焰在大厅一角燃烧而起,纯元搬来一堆木柴,和纯静席地而坐。
火光映照之下,两人的身影在大厅之中拉的老长。
义庄里间的主卧内,
瞎眼老太太站在一个身穿锦衣的公子身后。
她沉声说道,“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们?”
锦衣公子摇头,“无量宗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瞎眼老太太脸上一急,“可是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那人随时有可能过来,若是今夜就来了呢?这两人岂不是……”
“做的小心一些就可以了!”
锦衣公子平淡的说道,“何况他们两人在,才不会引起怀疑。”
“可……”瞎眼老太太还想说什么。
“好了,就这样吧!”
锦衣公子打断她的话,说道,“总不能赶他们走,那更引人注意。吩咐我们的人,隐藏身形,不要露出任何动静。”
“是!”瞎眼老太太叹了口气。
等瞎眼老太太离开之后,锦衣公子这才转身。
他五官精致,眉宇间有一抹英气,皮肤白皙,手指修长。
腰间挂着一枚玉佩,让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尽管做出了决定,但他显然对无量宗的两位很好奇。
他脚步一点,身体飘忽而出,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大厅之上的屋顶,就这么坐了下来。
大厅之内,
篝火驱散了寒气,刚用餐的两人,已经有了一点睡意。
但两人并没有睡觉,而是盘腿坐下开始念经打坐。
出门在外,功课不能少。
即便是纯元子也不例外。
锦衣公子一阵失望,他感到无聊,却没着急离开。
过了有一会,大厅里的两人才结束功课。
“师兄,”纯静开口道,“宗门是什么样的?”
“宗门吗?”
纯元子开口道,“宗门孤悬海外,自然不比中原热闹,但那里并无压迫,生活自由,人人都把宗门当做自己的家。”
“师兄说的,和纯静听到的不同哩!”纯静歪着脑袋看着他。
“有甚不同?”纯元子问道。
“有师兄说,宗门除了水还是水,四面都是水。还有师兄说,每日除了练功,就是做早课和晚课,非常无聊。也有师兄说,吃不惯宗门的伙食,每日都是鱼虾,很倒胃口。”纯静开口说道。
“他们说的是事实,”纯元子脸上露出微笑,“小道说的也是事实,不是每一位都能适应宗门的生活,但住的久了,自然适应。”
“我从没去过呢!”纯静轻声说着,一脸遗憾之色。
“以后会有机会的。”纯元子轻声道。
“没有机会了!”
纯静摇头,“师傅不会带着我回去的,她想让我接受她的衣钵,掌管寒月堂,想要回无量宗,起码也得过二十年,或者……”
“或者什么?”纯元子问道。
“或者,我还俗嫁人!”纯静面色羞红的说道。
无量宗弟子,并没有严格的戒律,他们是道士不是和尚。
娶妻生子,在渔阳岛上很普遍。
但女弟子不一样,尤其是长老亲传女弟子。
像纯静,她虽然得到寒月长老的栽培,可一旦接了衣钵,那一辈子都无法成家,只能做无量宗的人,似寒月、寒霜两位长老一般。
纯静还年轻,并不知晓自己面临的选择有多么重要和关键。
说起婚嫁之事,尤其涉及自己,总是有些害羞。
“若有时间,师兄可以带你回宗,”纯元子轻声说道,“只是你这番话,千万不要和纯音说起,她是最讨厌宗门的了。”
从小受到寒霜真人的管束,纯音无时无刻都想离开宗门。
尤其是纯元子离开无量宗这些年,纯音更加无聊了。
“我听说过纯音师妹的一些事情,”纯静闻言看向纯元子,“师兄,纯音师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很难相处吗?”
“为什么这么说?”纯元子讶然的看着她。
“因为,”纯静的脸色被火光照的通红,“师妹曾经打听过宗门内的事情,据宗门里的师兄说,纯音师妹从小刁蛮任性,仗着师傅的宠爱,喜欢和众师兄弟们作对,就连纯元师兄……”
“小道怎么了?”纯元子问道。
“就连纯元师兄也被师妹欺负,手上有师妹留下的咬痕!”纯静说完,双眼还忍不住看向纯元子手背上的疤痕。
纯元子闻言哈哈大笑,这笑声让纯静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师兄!!”她嗔怪的看着纯元子。
“先让小道笑一会,”纯元子捂着肚子,笑道,“看来纯音师妹的确把他们欺负的狠了,离开宗门之后,来到中原居然还编排纯音师妹,若是被纯音师妹听到,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场鸡飞狗跳。”
“这么说,他们说的不是事实?”纯静问道。
“当然不是,”纯元子微笑道,“纯音师妹的确有些活泼,有些争强好胜,但绝对不是坏人。至于我手上的疤痕……”
“可不是被纯音师妹咬的。”
“当年小道还没有进入宗门之前,只是一位小乞丐。”
“这疤痕就是在那时候,被另外一位小乞丐给咬的。”
“啊?那乞丐好可恶啊!”纯静叫道。
“是挺可恶的,”纯元子眼底露出回忆之色,“我一直把她当做小妹妹照看的,拼尽一切去照顾她,带着她逃命,结果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咬着我不放,一直到流血都不松开……”
屋顶,锦衣公子听到这里,突然浑身一震。
他坐着不动,但纯元子的话,好似一道道惊雷,炸的他七晕八素。
“小妹妹?那还是一位女孩?”纯静好奇的声音响起。
“是啊!”
纯元子笑道,“她叫小九,还是我取的名字呢!长的像静师妹一样漂亮,和音师妹一样可爱。那时候,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后来呢?”纯静问道。
“后来呀!”纯元子叹口气,“后来我们就失散了,我遇到了寒山师傅,被他带到了无量宗,这一走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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