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摸黑上了火车,杨爱民紧紧抓住杨柳的手,嘴里还不忘叮嘱,“小杨树你跟紧点。”
不用杨爱民说,杨柳也得跟紧点,因为火车上人太多了,座位上坐满了人,座位下睡着人,过道中间都是席地而坐的人,旅人们身上的汗味、脚臭味、饭菜味混合成了一股怪味,在车厢里散开。但杨柳此时已顾不得再管这些,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旁边的肩膀、胳膊、腿,在人群中像一条小鱼一样钻来钻去,如果不是杨爱民紧紧牵着她的手,杨柳早就被落下了。
好不容易的走到这节车厢尾部,这里总算是人少了很多。
杨爱民从包里拿出一沓报纸,展开平铺到两节车厢之间的过道处,他一屁股坐下,拍了拍地,招呼杨柳也坐。
杨柳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嫌弃了,赶紧坐下,虽然只是走了一百米,感觉却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累。
没办法,谁叫没有买下硬座呢?
至于硬卧,呵呵!李秀红根本没打算让他们乘坐卧铺。
省钱!
杨爱民擦了一把汗,说:“等着,从海城回来我就给咱买卧铺,让你个小丫头见见世面。”
杨柳心里吐槽:我连飞机都坐过,稀罕卧铺。
很快,杨柳就觉得自己说错了,她很稀罕卧铺。
躺着硬邦邦的报纸上,不时还有人来来往往的走动,杨柳感觉自己今晚上是别想睡了,可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早晨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了,首先苏醒的是耳朵,只听到列车广播里正放着轻柔的音乐,播音员温柔的有点含糊的声音在说着什么,随之而来的是列车里小声地谈笑声。
这趟车到海城差不多得一天一夜,所以,杨柳两人带了三顿饭。
装了一包饼子,饼子是李秀红提前做好的,又厚又硬,里面早已抹上了大酱,还有十二个煮鸡蛋,杨柳勉强吃了少半个饼子就再也吃不下了。
看着杨爱民第四个鸡蛋下肚,杨柳都替他噎得慌。杨爱民笑嘻嘻的灌了一口水,看来是没啥事。
杨柳望了一眼仍然挤挤挨挨的人群,看着靠窗坐的一个魁梧的大汉正拿着一根熟悉的火腿肠在吃,不禁
咽了咽口水。
“你看怎么还有人吃那个香肠?”旁边有人小声说道。
“人家都说那个香肠那么香,里面是加了。。”这人说个半截又不说了。
旁边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这个时候火腿肠还属于新鲜事物,价格也不便宜,一根就要一块钱。
“加了什么?快说呀!”旁边人忍不住催促道。
那人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加了,加了那个、、那个肉。”那人用手轻轻点了点。
旁边的人不由的瞪大眼睛,“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香?”
杨爱民本来还想问问在哪买的香肠,寻思这是个稀罕物,回家时捎点,一听这话吓得不问了。
杨柳不禁失笑,孙二娘开黑店做人肉包子的情节看来是很能满足人们的想象的。
现在信息不发达,好好的香肠因为太香,竟被人如此发挥想象。
坐在车上时间似乎都变得漫长起来,杨柳这时庆幸杨爱民手快占了个位置,最起码可以坐着,而不用一直站在那里,虽然杨柳感觉自己的背痛,屁股痛,哪哪都难受,恨不得跳下车跟着跑。
终于,在凌晨五点三十五,这列车到站了。
怀着有点兴奋地心情,杨柳跟在杨爱民身后出了站,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走出站,只见过道旁边站了好多人在招徕。
“住宿吗?一天30块钱。”
杨爱民拽着杨柳的手一直往外走,直到出了站又走了二三百米,才往旁边的小巷钻去。
果然是比火车站门口那儿便宜,这里双人间只需二十块钱,因为杨柳还是小孩,又给便宜了五块钱。
两人把包往房间一扔,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杨柳心想: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没有钱出门简直就是受罪。
洗漱过后,两人就下来吃早餐了。门口就有好多的早餐店,看来看去,两人一人买了份包子吃。杨爱民边吃边嘟囔,“这么小一个包子就要五角钱,太贵了!”
杨柳笑道:“小叔,人家这叫生煎。”
“还不是包子嘛!还有这豆浆,怎么一股子馊了味儿。还有你看那人喝的那白米汤,汤里还放个咸鸭蛋和榨菜,这不甜不咸的,吃着是什么味儿。”
杨爱民一脸
嫌弃,看来是北方胃无法适应南方的饮食,杨柳不禁摇摇头,南北饮食之争看来一直存在。
记得前世有个著名的问题就是:西红柿炒鸡蛋,你放糖还是放盐?
吃完早饭,时间还早,两人在街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本地地图,就坐着公交车先去有名的江边了。
杨爱民这个土包子被镇住了!
顾不上惊奇面前这一大片水域,杨爱民望着眼前的建筑物,吃惊地嘴都合不上了。
“娘嘞!这是什么房子?这么。。。”一向能说会道的杨爱民居然词穷了。
望着眼前五花八门巍峨参差的建筑物,杨柳只能发出一声惊叹。
不管是英国古典式还是法国古典式,亦或是哥特式还是巴洛克式,这些建筑都给人震撼的美感,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杨柳望着迎面而来的两个年轻女子,一名女子身着一身类似西装裙的衣服,那百褶的裙摆给本来略显正式的衣裙增添了一份活泼,另一女子身上穿的露肩连衣裙再过二十年也不过时,杨柳惊叹海城女子的服装新潮,也惊叹于她们的敢穿、会穿。
杨爱民眼睛已经不够用了,震惊于海城女人的衣服款式见所未见,突然,他拉拉杨柳,“你看,那是男人,没错?”
杨柳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一名打扮精致的女子正倚着栏杆,一名身着短袖衬衣、西装短裤的男子正捧着个照相机在那儿拍照。
杨爱民见过男人穿背心短裤满大街溜达的,夏天热的时候,不穿上衣只穿短裤溜达的中老年男人也多得是,可眼前这个衬衫短裤小皮鞋还是惊到他了。
在给杨爱民讲了一下人家这叫“新潮”,开玩笑的说,以后就流行这样的精致打扮,杨爱民眼神中的震惊快要化为实质流出来了。
他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花衬衫,大喇叭裤,感觉受到了来自时尚的暴击。想到那短裤下的丝袜,他默默抖了一下,真的难以想象,自己头发梳的油光的“精致”。杨爱民暗下决定,绝对不要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
来到海城的第一天早上,就这样在反复震惊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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