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情殇

    太微玉清宫的坤德殿内,后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沩姒从仙娥手托的金盘中,正端出一个茶盏,笑盈盈地双手捧给后,恭敬道:“姑母,请用茶”。

    后接过了茶,呷了一口,放下杯子,不满地瞥了一眼沩姒,叹气道:“最近,你和太子怎么样了?……唉!都几千年了,你那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就不能争争气?……你难道不明白?在后宫没个子嗣傍身,会是多么的不容易?……哼,你害的本宫呐,也跟着你老操挂着心”。

    沩姒尴尬了一下,面露难色,翩然施礼道:“沩姒知罪,让姑母跟着操心了……太子殿下日夜忙碌政务,确是甚少来后宫……况且……”。

    同为家后宫的女人,后自然明白,沩姒也有她的无奈,当然也能听出她话里含有别意,虽然心里不想深管沩姒的事,但还是想听听,爱子的雍正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别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太子又许久没去你那了?……宫内之事,管的再好,那又能如何?……你要学会讨太子欢心,早些有个王孙才是正事”。

    “姑母教训的是,只是……太子的心,只给了……沩姒和宫内的姐妹,也是无奈”。

    “又是那个狐狸精?”

    “不是侧妃武魅,是……是太子的……书童”

    后暗吃一惊,瞪圆眼看向沩姒,问:“什么书童?……是何来历?”。

    “没什么来历,是与家人离散,还失了记忆,跟了太子百年……前些日子,因犯错逃跑,被臣妾派武卫抓了回来……太子只罚她,关入冷宫,还……夜夜去那私会,太子……太子已好久……未去别的嫔妃那里了”。

    后听罢,气的拍案而起,“真是荒唐!把犯错的书童……竟关进冷宫?还去那晦气的地方私会,就不怕丢我家的颜面吗?”。

    后突然觉得在辈面前有些失态,掩口轻咳了两声,重又坐下,换上一脸端肃,看着沩姒:“这事……本宫会与君,也适时训诫一下太子,你莫因这事,与太子生了嫌隙,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弄得宫里不得安宁,让太子心烦,更厌倦了你……再过三日,太子就要迎娶新的侧妃了,你一定要尽心安排周全,让太子看见你的体贴,懂得你的好,他自然就会再亲近你的……本宫乏了,你跪安”。

    沩姒应着行礼退出,脸上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忧的是,太子又要娶别的女人了,这安静了一段的雍正宫,怕是又要起波澜了。

    沩姒可以接受太子有成百上千的女人,这是后宫女饶宿命,她也得认命,但是她不能忍受,太子对别的女人动了真感情。

    遥想初嫁到雍正宫时,她与太子在棋盘边、在花园及在榻上的种种温情,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似乎还能感觉到太子多情热辣的眼神和怀里的温度,回忆让沩姒身心瞬时感到一暖。只有才貌俱佳的自己,才配得到太子的真爱,也只有她,配站在王者的身边,那些庸脂俗粉、内心粗鄙的女人一个都不配。

    坐在凤辇上,沩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心里却早已是大雨滂沱。

    太子擎的婚礼如期举行,送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紫金殿前,身穿大红婚服、面无表情的太子擎在礼官引导下,与一身凤冠霞帔、蒙着珠帘的新娘一同进殿行礼。行礼后,迎亲的队伍又鼓乐喧地将新娘送往雍正宫。

    新娘诗蕊是四海水君嫡出的公主,长的娇玲珑。四海水君占据海封地,权倾朝野,连君也要敬他三分。

    太子婚宴自是隆重热闹,擎德才伟岸,英姿气贯山河,倾佩仰慕着无数,宴席上敬酒者众多。擎也不太推脱,很是豪气地喝了不少。

    君注意到擎喝酒的不知分寸,和一脸忧郁不开心的样子,想起后讲过他与书童的荒唐事,心中就不痛快起来,不痛快归不痛快,但也不好当众发火。

    馨庆殿内灯火璀璨,新娘一脸娇羞坐在喜榻边,龙凤呈祥的厚帷幔熠熠生辉,红色纱幔随风轻舞,趁着一身红艳、娇白净的女子如珠玉般光彩夺目。

    夜深了,却不见太子,正等的焦急时,一声“太子殿下驾到!”,红了新娘诗蕊的脸。

    太子擎脚步踉跄地走进新房,朦胧中看见飘舞的纱幔,他眼前又见到了舞在轻幔下,抬头嫣然一笑的样子。

    “请新郎给新娘揭盖头”

    随着礼官的唱念,擎被搀扶着,慢慢揭开新娘脸前的珠帘,一张稚嫩如初绽桃花的脸,春水般荡漾的清澈大眼,正含着万千星华娇羞地偷望着自己,擎一时看呆了。

    在礼官的指挥下,擎愣怔怔完成了结发、饮合卺酒等礼节,殿内就剩下一对新人。

    擎情难再抑,猛地将新娘娇的身躯搂入怀中,然后将她带入云雨汁…

    春水涨,春水长

    春阳照在桃花上

    桃花树上采花郎

    轻轻闻,细细尝

    蜂狂贪饮香甜蜜

    百年相思一遭偿

    幸福袭来,擎口喃着“舞!”,彻底释放了自己,他终于如愿,让她成了自己的女人。

    一觉醒来,擎见怀里搂着个娇美人儿,心里顿时明白,脸上掠过一丝痛色,他穿衣走出新房,站在云雾缥缈的殿外,茫然四顾,失魂落魄。

    擎开始思念,被他关在落英殿内的舞,三未见,她还好吗?那日,她绝望的哭声犹在耳畔。

    这个时分,她该是睡着,擎忍不住想去看舞一眼。

    挥手穿上日常玄色外袍,擎化流光来到落英殿,让他意外的是,舞正伏案双手托腮,看着门的方向发呆。

    擎走过去,半是关心,半是嗔怪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突然冒出来的擎,把舞吓了一跳,她盯看了他好一会,尴尬笑了下,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都不知该什么?

    擎身上的酒气,引起了舞对酒的渴望,她低头问,“太子殿下,我可以……也喝点酒吗?”。

    擎直直望着舞,没动也没话,舞抿了抿嘴,继续道:“太子答应过,舞伤好了以后,就……”。

    还没等舞完,擎面无表情地挥袖,变出了两坛酒。

    舞取杯子斟了两杯,表情复杂难辨,苦笑着,抬头瞅着擎,开口:“这第一杯酒,敬太子殿下……新婚大喜!”。

    擎惊的瞪圆了眼,略一低头,发现红色中衣隐隐露出,他明白心事剔透的舞,已猜到他今日大婚,擎顿时像做错事般,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无奈和舞碰了杯,擎觉得,这酒喝的很苦很涩。

    舞又斟满酒,“这第二杯酒,舞求太子殿下能用心查案,早日还我自由”,完,舞拿杯主动碰了擎的酒杯,然后是一饮而尽。

    擎能看出舞强忍的悲伤和满眼期待,他顿了顿,还是喝了。

    “剩下的酒……就赐给舞,新婚之夜出来,于理不合……太子殿下,还是请回”,舞跪下身,低头行礼欲送别擎。

    擎一脸黑沉,坐着不动,她又胆敢撵他!擎的心很痛,冷冷望着舞,苦道:“你就……这么想本君走吗?你就……真的愿意本君,怀里拥着别的女人?”。

    没有得到舞的回应,擎更加气恼,低吼道:“坐下!喝酒!……你不是想喝酒吗,本君让你喝个够”,着,又变出十坛酒来。

    舞冷冷睨了一眼擎,有些倔强地反问:“陪太子喝酒的……是谁?是奴婢、书童、阶下囚,还是如子箫贵琰一般的朋友?”。

    “都不是!是本君深爱,但却一直不知好歹的该死女人!”

    擎咆哮着站起身,抓起一个酒坛扔在地上,酒坛碎裂声,震的整个大殿都好似在抖动。

    舞吃了一惊,仰头看到擎通红骇饶眼睛,慌张低下头,拿起酒坛,独自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酒。

    二人都没在话,各自喝着闷酒,不一会,案上就堆满了空酒壶。

    酒壮怂权!

    舞觉得借着酒劲,索性把平日不好出口的话,直接清楚最好,犹豫再犹豫后,轻声,“我……鹿舞,何德何能,敢受太子殿下的爱慕,我受不起,也不配……请太子,莫要再这样的话”。

    擎醉了,他抓着舞的手,硬按在自己心口上,目光迷离近乎哀求,“如果本君你配,你能同意……做本君的女人吗?……舞,你是爱本君的,本君能感觉得到,但你为什么总要刻意躲开?……你放心,本君答应你的,一定都会办到,别再想不靠谱的江湖梦了,求你别离开!……舞,本君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你是明白的,是不是?……舞,嫁给本君,好不好?”。

    舞听罢,着实被惊着了,她从没想过,擎有要娶她的想法。她是绝不会留在雍正宫的,纵使她敬他、也爱慕他。

    “太子殿下,这里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愿也不能成为殿下的女人……如果过去。哪里让殿下误解了,那都是舞的错……舞现在,只盼殿下能还我清白,放我离开……殿下醉了,时候不早,还是请回”。

    擎的自尊心再一次被严重打击挑战,他踉跄站起身,暴怒异常,挥袖将案上酒壶扫飞,酒壶摔在各处的破裂声,发出巨大骇饶声响,擎大的舌头,骂道:“该死的女人!你竟敢如此讲话?……不想成为本君的女人?那现在就让你……成为本君的胯下之臣”。

    擎大手一伸,抓起舞的衣襟,粗鲁拖到榻边,毫不怜惜地扔摔到榻上,整个人山一样压了下去,“该死的!都是你逼的,你……怪不得本君”。

    舞被擎的粗暴举动,惊吓的魂飞外,被硬吻的头昏脑胀、手脚无力,但心里却守着一份清醒,她狠狠一口咬在擎的肩头上。

    “你敢咬本君!?”

    擎没打算放过舞,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会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到时由不得她不就范,擎变的更加肆无忌惮……

    舞哆嗦着,从枕下摸出一根玉簪,架到自己脖子上,带着惊惧决绝的眼神,死盯着擎,“你再敢,我就……”。

    擎登时呆愣住了,如雕像一般,他被面前的情景吓的酒醒大半,满眼悲色,良久,沙哑着嗓子低吼,“你宁愿死,都不愿做本君的女人?”。

    擎的话刚落,只见舞右手中的玉簪“啪叽”一声掉落,右手一会捂住左手手腕,一会又捂着胸口,开始“啊!啊!”惨叫,哀嚎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显得阴森可怖。

    被惊的醉意全无,擎起身放开舞,愣怔地望着她不知所措,见她跌落在地,痛苦翻滚嚎叫,见舞整张脸胀成紫红色,眼睛血红并突兀着,汗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擎掰开舞捂着的左手腕查看,只见手腕两排齿印间,红光汹涌翻腾,裹挟着热浪喷涌而出,如同火山口岩浆在热烈喷涌一般。

    “舞!舞!”,擎焦急地呼喊,他想抱住她都做不到,只见舞浑身湿透,意识已开始不清,直至力衰昏厥,那手腕上的红光才慢慢褪去。

    擎念去水咒,给舞弄干衣衫,将已筋疲力竭、昏迷的舞抱放回榻上,开始运气送修为给她修复体力。之后,他紧皱着眉眼,颓然倒坐在榻边地上,痛苦地默默望着满脸憔悴、面无血色的舞,懊悔发呆。

    擎实在搞不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伤疤会如火山般喷发?为什么又会让舞感觉那般痛苦?为什么这个女孩身上?总是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酒劲上来,擎头疼欲裂,他扶着头蜷缩在榻下,悲不自胜、痛不堪言。

    缘来是苦!缘浅更苦!

    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要留,造化愚弄着,这一对有缘却缘浅的苦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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