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鸳偏生喜欢这种带着些许凉薄又疏冷的面庞,而不像是这宫里其他的女人,总是想尽办法衬托自己的美貌,再利用这份可怜的优势企图得到垂怜。
“我家中有位姐姐。”陆以蘅嗅着手中的胭脂倒是心满意足笑了起来,她长发一束,干净利落。
“呀,是陆三小姐,奴婢听过,”温柔体贴的陆婉瑜从来在盛京城中都是逆来顺受出了名,结果一怒之下休了丈夫这件事儿可都传开了,孙小少爷就是个不识趣的男人还企图污蔑自己的前妻,该呢!“不过近日,司制房还真是蓬荜生辉。”
“怎么说?”陆以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个小婢女闲谈不需要勾心斗角,反而舒适的很。
宝鸳眨眼笑吟吟的:“原本尚宫局就不热闹,各宫的需求都是大太监们携领通传,谁料得前几日,小王爷突然来了司制房。”尚宫大人是手忙脚乱,小宫娥们,那是心慌意乱。
深宫内苑的美人儿娇俏如明玥,艳丽如元妃,哪一个不是万种风情、旖旎缱绻,可偏生及不上凤小王爷半分风月叠肩张扬放肆。
陆以蘅的手顿了顿,凤明邪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可不是,自从松老先生来到盛京后,不,自从那日他离开魏国公府后,陆以蘅着实很少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偶尔从江维航冷嘲热讽的口吻探寻一二,无不是那皇孙贵胄打着初回盛京身体抱恙的幌子呆在内苑的行宫三天三夜没出来搭理人了。
皇帝老子特地上门好心去探望,凤小王爷呢,闭门羹严严实实,你还拿他没辙。
“呵,一个大男人。”陆以蘅忍不住讥诮着声,凤明邪还会摆弄什么胭脂水粉不成。
“嘘——”宝鸳忙拉住陆家姑娘的衣袖,这样堂而皇之的奚落皇亲贵胄谁都担待不起,“小王爷当然不是为自个儿挑选。”小婢女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喏,你要问一个男人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女儿家的东西来了,那只有一个解释,他有了心仪的姑娘。
“为女人?”
宝鸳点头如蒜捣。
“奇了怪了。”陆以蘅直白大笑起来,凤小王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连金珠银玉都不看在眼底里还会稀罕什么胭脂水粉送给女人。
宝鸳被陆以蘅这嘲弄的笑意惹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嘟囔:“陆副校尉,您不懂。”她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
男人折腾这些小玩意儿的模样的确是傻里傻气的,可是,女人们喜欢啊,这就够了——她们把这些当特殊、当荣耀,心底里一开怀,那整颗心还不都是你的了。
就是——就是可惜了眼前的陆家姑娘,不懂情不识爱的,也不喜讨好谄媚之术,当然看什么都觉得贻笑大方。
宝鸳少年老成的样子叫陆以蘅忍不住想起花奴撅着嘴说着关于一生嫁娶的话,这些个丫头,个个都跟情场高手似的,令人忍俊不禁。
“不光是小王爷,”宝鸳数着手指,“连秦大人都来了呢。”陆以蘅好歹是个姑娘家,秦大人可不一样,位高权重、一门五官,还是明玥公主的心上人,文武百官里占的那一席之地就连任安对上了也要斟酌二三。
“秦徵?”陆以蘅比宝鸳还惊讶,“大学士还有这等情趣。”
“本官刚从御书房来,顺道路过善金局遇到了刘司制,就替他给各宫的小主将一批簪玉送来尚宫局。”身后突然窜出的声音将那两个挨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的姑娘给吓了一跳,可不正是文质彬彬的秦徵大人,许是碰巧踏进庭门就听到了陆以蘅那不冷不热的嘲弄。
男人的神色没什么波动,端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他的眼神落在了陆以蘅手中的胭脂盒上,老实说,他才没有料到这姑娘还会来尚宫局这种地方。
宝鸳忙不迭的福身行礼。
秦徵摆摆手,身后的小奴婢就忙递了一支小金钗上来,不是什么云海生花,而是用青玉雕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被一团细长绒毛所包裹,若簪上发髻定精致俏丽、富贵堂皇。
秦徵居高临下的目光扫来,就仿佛在证明自己的话,突得阳光下就闪出一道明丽身影和衬着裙摆的金丝绣纹都熠熠生辉,那簪花已经被人抢走了。
“好漂亮的兔儿,”那人举着簪子笑吟吟的,“本宫还没有见过,这是司制房的新作吗?”声音里带着惊喜和欢心,娇骄相宜,除了明玥小公主还能是谁在皇宫内院里如此大胆放肆,公主殿下显然对这支金钗爱不释手,“秦大人,不会不舍得心头好吧?”她噘着嘴将簪花抱在怀中,满目的期待,她就似是真心喜欢这支小花簪,因为那双眼里,容不下别人半分。
尤其,那被当成了空气的陆以蘅。
小公主也不知何时何地的跳出来,满心满眼只问秦徵一人,甚至眼角眉梢都没有瞥向一旁的任何人,在场的奴才们可都是心思澄明的人,小公主喜欢着秦大人,而秦大人的“未婚妻”就站在跟前,这——这可真是,一台好戏连番上呀。
别瞧明玥好像抓着心爱之物,可她压根就不是喜欢一支钗子,而是不喜欢秦徵对陆以蘅说话的态度,聊表的“殷勤”罢了。
她偏不要他们如意。
秦徵的眉宇一蹙稍纵即逝,显然是心中有所厌恶恼增,但他克制隐藏的极好:“公主殿下。”他轻轻道,希望眼前人可以学着深明大义而不是无理取闹。
小公主趾高气昂的仰头,不依不挠。
“秦大人慷慨,自然有成人之美。”陆以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话,可若她再不表态,这水深火热的司制房怕要刀光剑影了,一只金钗而已,何必闹得不可开交传到了天子耳中,岂不是丢了自家脸面。
宝鸳瞧着这司制房的气氛怎就越来越有火药味,小公主的话是对着秦大人说的,可气明显是撒在陆以蘅身上,她忙赔笑躬身上前:“是啊,秦大人送来了善金局的宝镊珠花,奴婢这就为公主送上。”
啪——
小宝鸳的话还没说完,脸庞上已经挨了火辣辣一记耳光,身体猝不及防的就倾倒了下去,若不是陆以蘅眼明手快忙将那小丫鬟搀在怀中,怕是人也摔在地上晕头转向。
明玥冷笑:“本宫还没问话,什么东西都敢出来乱叫,宫里的规矩都成了摆设吗!”她本就明丽,眼光下更显傲慢,明嘲宝鸳,暗讽陆以蘅。
既然不能对陆家姑娘动手,那么这个不识相的小奴婢就受点儿苦,挨罪不就是奴才们的天职吗。
“碧贞,掌嘴。”
小公主双手抱胸一声令下,身后的丫鬟步上前来,才举起的手腕已经叫人一把扼住。
“宫里的确有宫里的规矩,元明年早已勒令不得对宫女因喜怒无故私下刑罚,公主莫不是要自己坏了规矩。”秦徵捏着碧贞丫鬟的手力道不小,直掐的小婢女手腕生疼。
“宝鸳那是顶撞主上,怎能算无缘无故。”碧贞脱口而出,她听得明白秦大人的言下之意是在说明玥无理取闹,破坏宫规。
“是吗。”秦徵的眸光流转,轻飘飘的话语叫碧贞背后突得一凉,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也顿被一股劲力恶狠狠的刮过——
呯,碧贞整个人捂着脸颊倒在了地上,惊得一众奴婢都错愕呆滞。
秦徵当着明玥的面,反手赏了大宫女一个耳光。
男人的力道岂是丫鬟可比,碧贞的嘴角渗出了血丝。
“如果宝鸳顶撞了公主理当受罚,那么碧贞顶撞了我秦徵,是否也该赏罚分明。”他秦大学士还没有问话,小小一个宫女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在他面前叫嚣,呵,可笑。
明玥浑身一怔:“秦徵!”她怒喝却不得发作,男人当然不是在为一个小丫鬟出气,而是为了那个陆以蘅。
“公主有何赐教。”秦大人冷眼一瞥还说的堂堂正正,叫你一时哑口无言,他朝着一旁的陆以蘅摆摆手,示意她带宝鸳下去,瞧瞧那小丫鬟红肿的脸颊,碧贞心狠,他自然也没要留脸面。
陆以蘅犹豫了下,毕竟秦徵是因为她才和小公主杠上的,可此时此刻,陆以蘅若再多说一句话,怕是小公主今儿个就要在尚宫局上房揭瓦闹个底朝天不可。
她轻轻吐了口气点点头,朝着小公主礼貌性的福身忙搀着宝鸳退出了庭门。
明玥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视线中,她知道秦徵是故意在拦着她的路下她的脸面,小公主恶狠狠一跺脚:“秦徵,本宫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野丫头?”她咬着唇脱口而出的话中充斥着厌恶和戾气。
陆以蘅哪有姑娘家的仪态,既不是大家闺秀又不是金枝玉叶,她就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山野丫头罢了!
为什么秦徵本对她不屑一顾,临到头却刮目相看起来,不仅多次在圣上面前美言摆明了那点儿藏不住的小心思。
明玥可都看在眼底。&lt;/p&g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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