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到了小王爷?
顾卿洵点点头,挥手就示意守城官兵将后头几车从御药房运出来的药材全都卸下:“我不敢惊扰其他的大人,进宫第一件事就是找小王爷说明事情原委,是王爷当机立断带我去了太医院将所有太医和留守六部的侍郎大人一并带上,”他呲了呲牙,“就、就这么擅闯了缀霞宫。”说到这个,顾卿洵脸色还有点尴尬,可不是,带着一群老头子跑到元妃娘娘的寝宫把皇帝老儿从睡梦里硬生生的拉起来——这种事,顾卿洵想想就觉得背后发毛,就是给任安十个脑袋也不敢,偏生那小王爷行得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他到现在都额头起大汗,小王爷要闯缀霞宫那是连通禀都省了,宫娥太监跪了一地,汪得福是爬着哭着嚷嚷——小王爷您就容奴才先去通禀一句吧!
你给盛京城的百姓慢慢通禀去吧——凤明邪拂袖懒搭理老太监,侍郎大人和太医们哪里敢跟进去,齐刷刷的都跪在外面候着,要知道,万一那内苑之中温柔旖旎,皇帝老儿的裤子还没提起来就叫你们败了兴,别说你的脑袋,那是全家的脑袋都没了。
你问问宫中还有谁敢这么不给天子半分脸面的,也就那富贵荒唐骨。
陆以蘅头一次觉得,这个百无禁忌,实在是太妙了。
顾卿洵不免深深松了口气:“如果没有小王爷快刀斩乱麻,怕是今早根本无法见到陛下禀报实情。”等天光大亮再去太医院还要上报任大人,任大人为了求稳必然不会立马通传,等皇帝得知再来议事,天晓得要耽误多久。
“那怎么晋王就成了这次防疫的领头人?”陆以蘅压低了声,眼神还偷偷瞥了秦徵和明狰一眼,她对晋王向来没什么好感,那阴险狡诈的男人被拆穿了阴谋诡计想要扼杀自己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说一句坦诚话,她竟不由得希望是那凤小王爷来主持大局,至少觉得安心。
安心,这个词怪极了,那男人明明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既不是重臣又不爱理政,也不知是不是耳濡目染久了,竟觉得只要他一出现,便能化腐朽为神奇,便可以叫人坦然处之、安然度之。
“那是因为天子正要决策时,晋王便赶到了。”
“不早不晚,刚刚好?”陆以蘅又问。
“刚刚好。”两人心照不宣。
“便宜他了。”小姑娘咬牙。
凤明邪闯了缀霞宫但因为呈报实情天子自然不能明面上得责怪,可心底里多少还是憋着一股子气的,恰好——自个儿精明能干的儿子赶来了,喏,这么重大的防疫任务,交给谁也绝不交给那个目中无人的凤小王爷,天子总得出口“恶气”吧。
只是——晋王在深宫内苑怎会突然得知疫情辗转又恰好赶在凤明邪闹完了缀霞宫时,赶至——
陆以蘅的目光越过顾卿洵就直直的落在那头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秦徵身上,在秦家得知疫情时秦徵定是派人悄悄去了晋王府通知了那个男人,是啊——反正天子知晓了,起床气也撒完了,最初的质疑、迷惑全都豁然开朗了,该以民生为重、救灾为重,这个时候进去告知自己也刚得知疫情前来征求父皇意见,岂非恰到好处的第一功。
秦徵,算得好、算得妙,不亏是晋王麾下第一谋臣。
陆以蘅不齿冷哼,这个男人做什么事都在阴谋算计着好处利益,然现在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确实——谁来领命这总指挥她并不在意,只要把疫情控制住,只要百姓不流离,只要花奴好起来,她就听谁的话。
虎贲卫已经动手开始在城楼前搭建留宿行营,如今派遣出来的大军不可随处流动,只将小分队的行营建在九门周围,以便轮流换班。
“那小王爷去哪儿了?”陆以蘅不闲着,抱着锤钉斧木索性和士兵们一同动手起来,凤明邪让可能的时疫得到了重视,那么他又做什么去了,该不会悄悄的躲了起来,冲锋陷阵的事儿,定是轮不到皇亲贵胄身上。
顾卿洵闻言反而低低一笑。
“你笑什么?”
“以蘅现在,怎么三句不离他,你想他了?”顾卿洵打趣,他知道陆以蘅向来跟凤明邪不对盘儿,小王爷是个难招惹的,可偏偏对陆以蘅另眼相看。
陆以蘅后知后觉的一愣,别人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吧,好像还当真如此,她有些呆滞的蹙了蹙眉,不说话了。
顾卿洵就清了清嗓子把她怀中抱着的木锥卸下:“小王爷已从永燕门出城了。”
“什么?”陆以蘅险些没惊跳起来。
“他说既然盛京城的防疫工作由晋王总领,便请旨出城替盛京百姓调运周遭各省各府衙的粮仓和药材,你知道的,如果这场时疫来势汹汹,盛京城里那些医药铺子根本抵不住需求,朝廷需要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调配一切民用、军用,”顾卿洵定定道却可以听出他口吻里已不显得那么焦灼,“小王爷去,我也能放心。”
“你这么信任他?”陆以蘅只是随口快意一接,凤明邪是个无论如何都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善其谋的人,怎么——她只是突然想起江大人要找的第一人也是凤明邪,而顾卿洵呢,这么一个稳重之人竟也会对凤明邪寄予厚望,好似——他们对那个男人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解读。
“是你为何不信他?”
顾卿洵看得出陆以蘅眼底里的矛盾和理所当然,她对凤明邪这位名声古怪的皇亲国戚总是保有很微妙的抗拒和好感。
“因为——”陆以蘅这话顿在口中,因为他举止言行都轻佻放浪不可信,因为他甜言蜜语巧舌如簧不可欺——陆以蘅突然觉得这些理由本身就很荒唐——
可不是,小王爷就是个荒唐的人,什么话都说得,什么事也都做得。
顾卿洵瞧着她欲言又止怕是自己把自己给为难了,这不连忙转移话题,眼前的危机可是这刚刚有变的时疫。
“天亮时花奴已经被送到了顾家药庐,你要嘱咐陆三小姐,千万别去药庐探望。”陆婉瑜对花奴像亲妹一般,得知她患了时疫恨不能跟到药庐去细心照顾,现在可不是表现什么姐妹情深的时刻。
陆以蘅点头:“你回药庐也要小心,如今这城中不是一日一变,但凡多一个时辰都可能有变故。”谁知道身边有多少人已经成了隐形的传染者,百姓还不知其严重和危害性。
“我也正等着晋王宣颁政令呢。”顾卿洵深深吸了口气,盛京城中如何抗疫防疫都得听从晋王的口谕,“只是巡防营人多口杂,如今贸然封城,怕还是要惹起百姓恐慌啊。”
他正这么担忧着就听到城门口传来喋喋不休的争论。
可不是,原本盛京城的流动人口就不少,如今做生意的要出城,寻亲回访的要进城,一早上就来了大批的官兵封锁了九门岂不是惹得天怒人怨,老百姓可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直嚷嚷着城门凭何封锁?
虎贲卫的人哪里会给你半分的脸面,抓着人就往里一踹,厉声大喝着——这是朝廷的规矩,皇榜已经张贴,谁要是不服从禁令闯城,那就去江大人的牢里报道。
岂有这等道理?!
老百姓七嘴八舌的抗拒。
看过告示的人更是嗤之以鼻,小小的风寒竟还要闹的封城锁门,说得什么可能疫症感染,可能疾风骤雨,他们这些赶着去外地做生意的岂不是让白花花的银子溜走,不过是每年都有的头疼脑热竟在危言耸听是什么传染病症,简直荒谬。
这城门口人越是拥挤的多越是炸锅的快,人群中不乏有面热潮红咳嗽者也掺和着要闯门过关,可还没等虎贲卫的刀枪棍棒招呼上来,就听见“呯”的一声,吵吵嚷嚷中有人捂着唇角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大街上,顿时头破血流。
众人面面相觑围了个圈谁也不敢上前。
顾卿洵和陆以蘅赶到时,晋王和秦徵也恰至城门,顾先生忙不迭上前搀起那昏迷倒地之人,搭脉上手脸色顿变:“快,送去顾家药庐!”他厉声大喝,却见一旁的衙差惊慌呆愣不敢动弹,“你们发什么呆!”若是连这些本该保京安民的将士都心存畏惧,那盛京城还怎么来救命?!
“还不快听顾先生的!”晋王见状厉喝,衙役们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抬走了病患。
这下城门前拥趸着吵闹要出城的百姓都瞧明白了,光天化日之下倒地不起、血流满面,这疫病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猛和不可预测,难怪会惹的晋王殿下如临大敌,那原本还强词夺理的人顿时四下逃散,谁还敢在刚刚倒下了一个病人的地方久留?
陆以蘅见状思忖二三忙抱拳以示晋王:“殿下,既然顾家药庐已安置了不少的病患,臣女建议在药庐附近设置集中救治营帐,避免原来的病患四处流动,而且,药庐的位置僻静安宁并不是在闹市区,就让各家医馆药铺发现的疑似症状者全都送到救治隔离营来。”她扭头去看顾卿洵,“顾先生觉得呢?”&lt;/p&g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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