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要事?
陆婉瑜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大哥最近小住东书院也没说过宫里出了什么大事,许是……许是哪位后妃娘娘身体不妥?”这才把顾卿洵宣去了几日,否则太医院那些老骨头足以应付,陆婉瑜说着忍不住探身去瞧花奴,人还没走到床榻前就能嗅到一股子腥味,看起来,那丫头呕吐过,陆以蘅已经清理掉了,“花奴的身体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妙,不知是不是感染的风寒症,”陆以蘅蹙眉忧心忡忡,“这样吧……等天亮,我就去宫里找胡太医,三姐不要太担心。”看看陆婉瑜自责的模样,怕是要把花奴浑身疼痛的遭遇都刻在自己身体上,“今晚我来照顾花奴,你去休息,可别这丫头没好,你和我都倒下了,那才是不妙。”
陆以蘅大病初愈,花奴就遭了罪,若是陆婉瑜也一起病倒那才祸不单行。
无论如何都得有一个人养精蓄锐,陆婉瑜嘱咐着小妹如果能小憩一会,哪怕闭上一会儿的眼睛也好,这才不情愿的退出了房门去。
陆以蘅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就听到床榻上的花奴嗓子眼里作呕的声音,她哑着声,几乎是从胸腹间上涌出了一股子黄疸水,全全然呕在了床边的洗漱盆中,顿时整个人虚脱一般直挺挺的瘫在床上。
陆以蘅忙上前去将她的唇角擦拭干净重新掩上被褥,院中的月色倒影着池中清水,陆以蘅清洗了所有却没有坐下歇息,而是翻箱倒柜的将小药盒倒腾了出来,就着那些曾经去顾家药庐中抓来的药剂,嗅了嗅,拼拼凑凑。
红烛一不留神,燃到了尽头。
天色微微有些灰蒙时,魏国公府的大门被人敲响了,很意外的,竟是顾卿洵。
“我听小童说魏国公府来过人,可是你身体有碍?”顾先生风尘仆仆,发丝上还有着些许晨露,看得出是才回到药庐听闻了经过后便马不停蹄的来了国公府上,叫陆以蘅都有些感动。
“不,是花奴。”她忙将男人迎进了房中。
顾卿洵一瞧见花奴的状况和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神色微变凝重,搭脉上手没有一丝的宽慰:“花奴这样发烧有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没有好转,偶尔还有呕吐之状,足有四五次。”
顾卿洵嗅的到空气中的酸腐味:“呕吐物呈何状?”
“苦腥极重,呈褐色微带血丝,瞧着应是黄疸水。”陆以蘅尽量将所知如实告诉顾卿洵。
顾卿洵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他将花奴的手藏回被褥中:“你知道朝中有两位大人前几日得了风寒,体热高烧故而请病在家,我这几天便是在他们府上照看,可今日,他们的妻子妾室也同样出现了体热之症,发病急骤,来势汹汹。”
顾卿洵的口吻并不显焦躁,相反,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好似在告知也同时在安抚眼前人——
陆以蘅却怔了神倒抽口气:“你——你可有定论?!”
兹事体大,陆以蘅也隐约察觉出这症状的可能性,若是那两位大人的家眷病症相似,那说明这疾病极具传染性,而花奴与他们非亲非故也有了病症,那——在整个盛京城中绝不会是少数人得此急症。
顾卿洵不摇头不点头,只是沉沉地喘出口气,人已经将陆以蘅拉倒了一旁,尽量远离花奴的床榻:“你听好我说的,花奴所穿的衣物包括这两日接触的一切都得用热水清洗,你不能再这么照顾她。”
这是对付传染性病症最简易也最简陋的法子,花奴是患者,陆以蘅倘若没有任何防范措施而日夜陪伴才是最容易被感染的对象。
“我已有所准备,”陆以蘅的神色虽然不善沉郁,但话语手头没有停下,她将方才倒腾出的药材推到了顾卿洵跟前,“用雄黄桐子大,在火中烧烟薰脚绷、草履、领袖间,可用以防止病尘通过衣物的接触而传染,只是府中药材短缺,怕不能熬太久。”
顾卿洵一愣,眼中光彩乍现,竟错愕惊诧几分这姑娘对医术懂得不少:“你懂这些?”他喜上眉梢,“药庐中存有不少药材,天一亮我就遣人给你送来。”
陆以蘅点头,但一瞬神色又紧绷起来,是啊,国公府好解决,可如今不光是一家一府的事情:“现在的重点是盛京城,你——你早就知道有这个可能的定论为何不说?你应该提醒江大人,提醒朝廷和太医院做下准备啊!”传染性的疾病一旦控制不住而大规模爆发起来,那才是措手不及被杀个人仰马翻。
顾卿洵咬了咬后槽牙也是满脸无奈:“你以为太医院那些老古董会听我一个后生小辈的话?”他早将朝廷两位官员的症状提交到了太医院,可太医院只开了普通风寒的方子,批下条*子说着不过春夏交替的后遗症,每年都难免有些人要得个风寒头疼脑热的,有什么大惊小怪,那些老太医各个都自称医术高明、悬壶济世,怕是倚老卖老压根就没有仔细看过他提交的一叠症状透析,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听从一个抢饭碗的顾卿洵来指点江山。
“可是——可是,这很可能,很可能是疠气,”陆以蘅一把抓住了顾卿洵的手臂,“疠气,是时疫,这不是儿戏啊!”
一旦盛京城如此人口密集的地方发生了不可控的时疫,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岂会不知!”顾卿洵的拳头捏的紧紧的,刻意压低了声可见他本也是焦灼万分,“顾家药庐这几天都没有对外再开,我所见的疑似病症都送去了药庐避免他们再接触外人,花奴也得去,她不能留在国公府。”这里还有健康的人,更何况张怜本就身体孱弱如今久病有了渐好的势头可遭不住这疫病。
陆以蘅倒是能理解,难怪陆婉瑜去请他时,药庐紧闭,唯独一个小童应门还小心翼翼的,原来,顾卿洵早已察觉异常将感染的风险者都送去了药庐妥善处置起来。
“药庐中有多少人?”陆以蘅忙将桌案上的药材都整理好。
“原本只有五六人,可我今日回府才知,短短几天,已增至二三十人,我是怕——怕那些还未有症状或以为只是小风寒而卧病家中无人照料者,那才是症结根本啊。”潜在的传染者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无意之中感染他人,一传十十传百。
陆以蘅的手顿在半空,没想到这病症传染如此之快,她愣神半晌:“可你不能将人全压在药庐,这件事得告知朝廷,至少要告诉江大人,就算不能上达天听,也要极尽可能的通知百姓早做预防。”该做好的防御措施刻不容缓,如果人人茫然无知,岂不是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现在不可人尽皆知,这件事的确不能瞒着,也不能在不明情况之前大肆宣扬。”顾卿洵心有余悸却力不从心,前怕狼后怕虎,他不知该如何作为才是个万全之策。
“盛京城,六十八万人啊!”陆以蘅咽了口唾沫才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干哑,背后冷汗频出,这是国家的都城,是政权和经济体的集中之处,兹事体大啊!
“我知,我知你着急,我何尝不是!”顾卿洵就差拍案跺脚了,“这朝廷中有多少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而自欺欺人?在他们看来,大晏朝是龙神护体绝不可能叫邪气盛行,在他们看来,这祭天大典刚过就应是风调雨顺,岂会被这小小的寒症所牵制,我顾卿洵算什么?就算现在当真去大街小巷敲锣打鼓,那掉脑袋的也只有我一人罢了!”男人一扬长袖,本如沐春风的温宁里也沾上了急不可耐的焦躁,“若是为国为民,即便抛头颅洒热血又怎样,可谁甘心当那些势力者的牺牲品?!”
陆以蘅狠狠捶拳在案,知他忧国忧民,也知他心力交瘁无能为力。
“顾先生,我倒是有个法子。”她突得转过身,眼中恍然流淌月色烛光,“你是盛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夫,对各家药房医馆都了若指掌,你马上派人去各家,将这几日所有发热、呕吐、见血之症的记录都拿到手,还有药铺,抓过药的疑似症也统筹整理。”
“你的意思是……”顾卿洵好似明白了陆以蘅的想法。
小姑娘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我们空口无凭就算跪在皇上面前也没有半点作用,不管朝廷里做法是否雷厉风行,他们有时间按部就班、从长计议,可这盛京城的百姓没有,他们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如果要瞒,就索性在恐慌爆发之前,斩断一切。”陆以蘅定定道,天灾**面前,没有什么残忍与怜悯,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生命与个体。
“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府尹大人江维航。”陆以蘅斩钉截铁就要跨出门去。
“江大人岂会听你片面之词。”顾卿洵一愣忙追了上去。&lt;/p&g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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