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得章话刚说完, 门就被撞开了,宋泰河臭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劈头盖脸对着俞得章一顿骂。
“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这次你受伤差点就没命了,抢救了多久你自己不知道?”他本来是想采用迂回地方式劝老友回去, 但是奈何这人的臭脾气还是一如当年。
“你现在必须给我回去休假去!”
俞得章一双沉稳睿智的眸子望着宋泰河,后者撇开眼, 看了一眼陈蛮,梗着脖子喊出来。
“我告诉你啊,这没得商量!”
陈蛮:“……”他冲俞老点了点头,脚步一扭, 把空间留给他们。
他出去前,还听到俞老不咸不淡的反驳宋泰河, “我又没和你商量,我要不要休假什么时候需要你定夺了?”
“我休假了谁来替我?你吗?呵,全都是缩头乌龟,你什么也别劝我,一大帮战友还等着我回去呢!”
俞老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倔强来,陈蛮似乎能感受到宋泰河的无奈,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带上门隔绝了声音视线。
他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 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两个老家伙在聊些什么。
陈蛮一出去, 宋泰河就缓下激的情绪, 小声说了一声, “老俞,那位点名让你退下来的。”
俞得章倏地看向他,满脸惊讶, “你说什么?!”
宋泰河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顺势坐了下来,“那位现在也自顾不暇,但都给大家指明了路子,现在谁都顾不上别人,陈秉还算好的,老洛主下到地方参加运了,避风头去的,等时机成熟会回来的。”
“我也坦诚告诉你,我任务就是来劝你趁着这次受伤退到幕后,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足精神,以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养精蓄锐懂不懂?不过,我也提前和你说,你回去之后的境况可能不是太好。”
俞得章面色沉重,他不在意自己好不好,他只在意他手底下的兵,“那前边怎么办?”宋泰河耸肩,“总有个人顶上的,你也不用担心。”
俞得章听着就是一肚子气,“这不是胡闹吗?!拿兄弟们的性命当什么了?!”
宋泰河赶紧安抚他,“别激
别激,受着伤呢老头!”
他说,“你放心,姓杨的顶替你的职务。”提到这个人,宋泰河不愿意多说,而俞得章也罕见地情绪平缓了下来,岔开话题。
“你带陈蛮来我这做什么?”
说到这个,宋泰河语气就轻松很多了,“这不是怕劝不你,挺巧的,老陈认回儿子,我不带他来我都替你觉得可惜,所有人都瞒着你,你看我多好?”
“你想想你有多久没见过容音了?这回有阿蛮子在,你和老陈总能冰释前嫌了吧?这都多少年了,真打算一辈子猫在这里,不去见她?”宋泰河下定决心要说服他,拿出杀手锏来劝。
虽然陈秉电话里的态度好像不太待见老俞,但是管他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闹了那么久了,他是真想缓和一下几人之间的关系。
这最后的“她”,说的是谁,俞得章听得出来,他听到宋泰河这一席话,恍惚了一下。
看得出他恍惚了,宋泰河暗笑,笑中也有一丝怅然,替俞得章感到怅然,都是二三十年的朋友了,一路看过来,他从不理解到现在也理解了,这个老友,大概一辈子为一个人而活吧。
“不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你应该不知道吧,思思长得特别像容音年轻的时候,你不想见一见?这个孩子你一面也没见过吧?”
当年陈蛮丢失,俞得章一颗心都扑在找人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丢了呢,后面人也有嫌隙了,也就没见过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一面。
俞得章更是恍惚了,宋泰河叹息一声,回归正题,“带阿蛮子来,除了想借着他让你和老陈和解,也是为了让他送你回新市,你的警卫员也受着伤,其他人我不放心。”
“要这么小心吗?”俞得章要强了半辈子,看不得别人把他当温室的花朵一样对待,当即臭脾气就上来了。
宋泰河扶额,真的被这老家伙气得头疼,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惊了外面的陈蛮,“我是怕你中途跑回部队了!警卫员不在,没人劝得你!得找个劝得的人跟着你。”
“老俞啊,你回去了可别急,特别是见到老陈和容音,她自从阿蛮子丢了之后,身体就有些不大好,这个你应该知道的。”
俞
得章面上隐隐露出紧张,想问什么但是又忍住了,缓缓点头,算是答应了。
看他点头了,宋泰河起身出去叫陈蛮进来,把事情和他简单说了说,“阿蛮子,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帮我送你舅舅回新市,他太倔了,别人我不放心,你我放心,这可以吧?”
陈蛮淡定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什么也没说,点头同意了。
宋泰河并没有立刻就安排两人走,而是让俞得章又住了五六天,才不紧不慢的把两人送走。
宋泰河当天就回驻地了,陈蛮没回驻地,一是不被宋泰河允许,二是俞得章不放行。陈蛮也不觉得待在外面有什么不好,傍晚时分,趁着俞老睡着,出了医院去找孟清荷。
路过供销社,他停了一下。
他看着从他面前走过的年轻男人,提着大包小包,陈蛮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看到毛巾上的鸳鸯,恍然大悟,这人应该要娶媳妇了。
年轻男人经过他时,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这个存在感强烈的男人,刚才就一直在看着他。
一直到年轻男人走远,陈蛮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没有收回。
直到一个声音叫醒他,“三哥。”
陈蛮回头,竟然是郑如意。
女人显得很高兴,笑着一张脸都生起来,她没想到会见到陈蛮,再看他身上那抹绿色,映衬得他挺拔精神,身上的风采更盛从前,她心里对他的喜欢又多了几分,“三哥,你怎么回来了?你,你不是回新市去了吗?”
陈蛮随意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也没理会她的话,迈开步子进了供销社。
郑如意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有些尴尬,想了想追了上去,本来她也是要去供销社的。
“三哥,你要买什么?”一阵香风袭来,陈蛮不适地皱眉,后退几步回头看着她,直截了当地指出,“你离我远点,你身上不知道什么味,很臭。”
“……”
郑如意闹了个大红脸,她知道他闻到的不是臭味,是她涂的香膏,她涂了全身的,最近她家里在安排她和人说亲,她就打扮起来了。
她到底是脸皮厚的,红脸过后笑了笑就算把这事揭过去了,柔柔地问道,“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陈蛮也
没必要告诉她,所以没有理她。
他走到一个柜台问售货员,“有没有擦手用的香膏?”
售货员知道陈蛮是谁,对他笑了笑,最后目光在陈蛮后面的郑如意驻足几秒,郑如意对上售货员的目光笑了笑,售货员说了一声有的,就转身去给他拿了。
陈蛮不知道两个女人的眼神交流,这时候身后的郑如意找到机会出声了,语气很惊讶,“三哥,你要买香膏?你要买给谁?”
不怪郑如意这么问,陈蛮就不像会用这些的,那肯定是买给别人的,那会是谁?郑如意心里有些急,她听说了陈蛮的事,知道认回他的陈家是首都的,她心里有些意,如果……
她以前就喜欢陈蛮,无论他是陈榭还是陈蛮,无非是如今他更令他着迷了,她正愁没有机会接近陈蛮呢。
何况她现在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陈蛮被这她的声音吵得头疼,不是很喜欢现在这个咋咋呼呼的郑如意,他看着她毫不客气地怼人,“关你什么事?”
被接二连三的怼,郑如意就是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她默默地摇头,打定主意暂时不说话惹陈蛮厌。
售货员拿了几盒香膏出来,放到陈蛮面前,“我们这有三个香味的,你们可以挑个合适的。”
陈蛮看了眼面前精致的盒子,选择困难症出来了,他问售货员,“这几个都是什么香味的?”
“玫瑰香,茉莉香,桂花香,我们这目前就只有这三个香,新市那边的女孩都喜欢涂这个的,涂脸涂手,卖得很畅销咧。”
说这么多,陈蛮也听不懂,他简单地说,“我适合用哪个香味的?”
听到这话,售货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郑如意,难道不是买给喜欢的女孩子呢?再者说,男人用什么香膏,陈蛮不像是会涂香膏的人啊?
“……茉莉香应该可以,清淡几乎没有味道。”
陈蛮点点头,“女孩子喜欢什么香?”
这个售货员懂了,“卖得最多的是玫瑰香,最能彰显女性魅力。”
陈蛮又是一点头,说出来的话让售货员和身后的郑如意都目瞪口呆,“都包起来吧,分开包装。”
惊归惊,售货员作还是很麻利,生怕陈蛮下一句就是不要了。
走出供销社的时候,郑如意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陈蛮停了一下,直接让她不要再跟着她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两个别走得太近了,免得被人误会。”
郑如意还巴不得现在就来个人误会他们,她还震惊于刚才陈蛮的手笔,五块钱眼都不眨,这三盒香膏,是买给谁的呢?
想什么问什么,陈蛮脸彻底冷下来了,反问她,“你是谁?”
郑如意脸色瞬间惨淡下来,而陈蛮说完就走了,根本不想理她会如何,他甚至还觉得今天遇到郑如意影响了他的心情。
坏心情直到走到近孟清荷家门巷子口时才降下来一些,他正了正身上穿的衣服,心里作了一番建设,才迈开脚走出巷子口。
一出巷子口,就看见了孟清荷。她正蹲在门口喂狗,一人一狗中间隔着一尺宽,完全井水不犯河水。
陈蛮看到眼前这一幕,想笑。
她面前那条大黄狗也是老朋友了。他一出现,一人一狗都看过来。
毛发油光水亮的大黄狗吐了吐舌头,狂摇尾巴,孟清荷微讶地睁圆了眼睛,一人一狗的反应都在同一频率上,陈蛮的坏心情消失殆尽,满心都是眼前的女孩子。
她问他,“你这是要回部队了吗?”他说过走之前会来看她的话,陈蛮摇头。
大黄狗走过来在他脚边摇着尾巴走来走去。
在狗靠过来的时候,孟清荷就后退一步,全身都在抗拒靠近大黄狗。
陈蛮抬脚用鞋头蹭了蹭大黄狗的脚,算是回应它,“怕它怎么还敢喂它?”
孟清荷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说,“它帮过我,我总不能看他饿死吧。”
“我过几天要回新市一趟。”他就是来告诉她的,因为答应了两人要通信,他怕她等不到他的信会不高兴。
孟清荷也想出去,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很无聊,齐淑呢,最近好像是在忙什么。
“我能不能也跟你一起去?你带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说起外面的世界,小公主跃跃欲试,架着马车,哦不,这里是火车了,看一路的风景。
“啊?”陈蛮头一回懵了。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可能会见到我爸妈还有妹妹……你知道这意味着
什么吗?”
“……”孟清荷眨了眨眼睛,非常果断地下判断,“那你自己去吧。”现在还不能见,驸马考核还没有合格呢。
走的时候,陈蛮把买的香膏递给她,“买多了送你的。”
“买多了?你还买给谁了?”孟清荷受宠若惊。
“自己用的。”
孟清荷心里有点乐,她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香膏。
合格驸马向前迈进一步。
那日见过孟清荷之后,他就整日待在医院病房里陪俞老聊天,负责他的一日三餐,至于从孟清荷那拿的那麻袋红薯,他看见有个别的,已经开始冒芽尖了。
“……”
他就整日待在医院病房里陪俞老聊天,负责他的一日三餐,至于从孟清荷那拿的那麻袋红薯,他看见有个别的,已经开始冒芽尖了,长势非常之好。
无奈,他只能把发芽的捡出来,其他的都送到招待所的厨房,让他们一日三餐都做,有时候是他吃,有时候是俞老吃,香喷喷的,十分之下饭,俞老也吃得很香,身体恢复得很好,第六天出发新市的时候,医生检查,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宋泰河诧异,“老俞,你这是吃了什么金丹了?”
俞得章摇头,陈蛮却若有所思,他想到孟清荷,她身上的秘密一直都有,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在宋泰河再一次发问前就出声打断,“俞老身体硬朗,恢复得快。”
因为这话,宋泰河也就没有深入去想,把两人送上火车。
列车北上,又是另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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