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榭不打算再管孟清荷了,从青大回来了,他就把人交给了章德宝,然后就不管事也不管人了。
章德宝是个男人,也不可能把人带回家,虽然马三妹真的很喜欢这个娇小姐。他给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房子,就当算是对得起他三哥的交待。
“房子是我和三哥一个朋友的,这周围都是正经人家,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放心住。”找房子也是费了他很多心思,现在哪有人敢给你租房子,就算有都不敢收留像孟清荷这样的贴上了“资本家女儿”标签的人。
房子离青大近,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宽敞干净整洁,桌子凳椅都是配套同一色的,看得出来他们这朋友应该家世不差。
“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吗?”孟清荷问他,她想知道陈榭怎么没来,“陈榭他去哪了?”刚才陈榭把她带到章家,然后就不见人了。
“有事忙去了。”章德宝打着哈哈,避而不谈。
“这家的主人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才愿意把房子租给你,每个月你给他五毛钱房租就行了。”
章德宝带着她逛院子,叮嘱她,“这家里的东西你别乱碰,这主人家爱干净。”
孟清荷点点头。
嘱咐完了,章德宝也算完成三哥给的任务了,他松了一口气,“行,那我走了。”
孟清荷叫住他,章德宝看着她的小脸等着这位娇小姐说话,能和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待在一起,他也挺快乐的,光看着这张脸都能开心,“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厨娘……”
厨娘……章德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是做饭的,这事偷偷的可以办下来,不过这娇小姐说话挺文绉绉的,没点文化真听不懂。
他一口答应下来,还多问了几句。
“你要个什么样的?”
“好说话一点,力气大点的,嘴巴严点的,手艺好点的,最后如果可以便宜点那最好了。”她就只有50块钱,她什么都不会做,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想不到人看着柔柔弱弱的,要求还挺多的,这么难伺候。
“行,那我给你找找,还有事吗?”看她像是还有话说,章德宝又多
问了一句。
“我可以借一下婶子吗?”
这话又说得章德宝不懂了,“啊?”
孟清荷轻声说:“……我有事想请婶子帮一下忙。”
原来是这样。当天下午马三妹就过来了,问她要帮什么忙。
面对马三妹,孟清荷也没有多少顾忌了,许是因为接触过所以亲近,“婶子,我想洗澡……”
马三妹恍然,一口答应,“洗,是不会烧柴火吗?”
摇头,孟清荷红着脸说:“……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她以前的衣服都被红袖标给踩的踩,扔的扔,都不能要了,早上她从章家什么都没拿出来,入目所到之处,都是破碎的残渣,她只能找马三妹帮她买衣服或者带她买。
马三妹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拍着她的手让她别担心,“你有布票吗?可以去供销社买布我给你做几件,也可以直接买件现成的。”
孟清荷摇头。
马三妹以为孟清荷会有,因为她看着不像是没钱没票的人,不过她很快就有了别的办法,“我回家找德宝,让他问问十三有没有。”
她也没有多余的布票,这事还是得找陈榭才能解决。
说干就干,马三妹当即决定去找陈榭,她让孟清荷也跟着去,拿上钱,到时候直接去供销社买。
可以去找陈榭,孟清荷十分乐意,甜甜地笑着跟在马三妹左右,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还没到目的地,两人就被一个巷子里的静吸引了注意力,一看是章德宝,当然还有陈榭,只不过场景不太对,眼睛一一掠过巷子里的众人,以及他们脚边的篮子袋子。
孟清荷一看一想就有些懂了。
陈榭好像是在欺负人,而章德宝是帮凶,还是以少欺多。
她脚步停下了,挪不脚,漆黑水灵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陈榭,有些出神。
她遇到阿蛮的时候,是在一个酒庄外的巷子里,酒庄是皇兄的朋友开的,皇兄带她来散心,从酒庄出来后,刚好撞见了来酒庄门口行乞的阿蛮。
来的乞丐很多,围在门口等着东家散财,阿蛮并不起眼,皇兄的朋友也就是酒庄的东家很快就差下人散银子和包子,乞丐们哄抢,阿蛮抢的最狠,身上一股子狼崽子的狠劲,当然她也没见过狼,这是
皇兄的评价。有人试图抢他手里的包子,阿蛮差点把那个人的耳朵咬掉,就在她的轿子前。
这么凶狠血腥的场面她反而没有吓到,而是觉得惊奇激。
她奇异地读懂了小乞丐,她觉得他想要活下去。
所以她让皇兄把阿蛮带给她,阿蛮就此留在了她身边。
现在,她站在巷子口,陈榭站在巷子里的这一幕,何其相似。
不过,如今已经换了天地,陈榭是一群人中隐隐的头儿。
孟清荷再一次感觉到身体中蓬勃沸腾的激。
她叫了他。
“陈榭。”
陈榭平静地望过来,嘴里还咬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就算这样,他手里还有条不紊地点着钱。
对望几秒,陈榭收回眼神,对着面前带着草帽的男人说:“钱还差点。”
男人赶紧追问一句,“差多少?”
“一块八毛五。”
轻而缓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很快就走到身旁,陈榭突然咬了咬嘴里的烟,草帽男和他商量,“我用干菌子抵钱成吗?”
陈榭点了点头,草帽男从脚边的的麻袋里拿出一袋满满当当的东西,递给陈榭。
“谢谢三哥!”得了陈榭的眼神示意,草帽男提着手上的袋子走得飞快。
陈榭走向下一个人。
“陈榭。”孟清荷趁空叫他。
“我要去供销社买布做衣服,你有布票吗?”
在一众人眼里,他们只看到孟清荷走在陈榭身旁,走一步跟一步,他们对孟清荷的印象是大胆,自来熟,不过众人看陈榭,觉得应该不喜欢这姑娘,因为陈榭全程没有理人。
而孟清荷呢,一句接着一句,“你给我布票,到时候我让马婶子做完我的衣服,也给你做一件成衣。”
陈榭接连收了四个人的钱,另一边章德宝也收完了,巷子里一下子人就只剩下巷子里的三人还有巷子口的马三妹。
她知道儿子和陈榭在做什么,收保护费这种事就应该要有人在巷子口守着,红袖标厉害着呢,不就抄老百姓的家,让人写检查,搞得每个人都拎着脑袋度日,没有人守着巷子口,指不定哪天就可能被别的红袖标撞见。
看见完事了,马三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走进巷子。
“我要带娇娇去供销社
走一趟。”来的路上,马三妹已经问了孟清荷的名字,孟清荷让她叫她娇娇,两辈子她的乳名都叫这个。
马三妹简单说了说,尽管孟清荷已经说过了,“这不是没布票吗,就想找十三……先借或者买一张。”
陈榭有布票,还挺多。
他垂眸看麻烦精,“五块钱一张,你要几张?”
马三妹一听这个数字,眼皮子一跳,这个天价……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儿子碰了碰肩膀,看过去就见他给自己使眼色。
——娘,你别管。
她闭了嘴。
“马婶子,要几张?”做衣服孟清荷不懂尺寸,她先问懂行的马婶子,“我要做两套衣服,还要给陈榭做一件,这要多少布票?”
马三妹看了眼孟清荷的身量,心里有了大概,“3尺应该够了,要一张就够了。”
“那就要一张。”
就在马三妹以为这女娃就要掏钱了,毕竟陈榭说五块一张的时候,她连脸色都没变,她以为孟是同意的。
结果,女娃还是有点出息的,她也知道太贵了,皱着小脸和陈榭讨价还价,“太贵了,你是不是想讹我?五块钱我都能买一件衣服了,你要便宜点,五毛钱得了。”她的房租就是五毛钱,这钱可以了。
娇娇出息了!
马三妹心里发笑,觉得这女娃有点人精的样子。
连章德宝都想笑,他想看陈榭怎么收藏。
怎么收藏?陈榭最后五毛钱价钱把布票给她了呗,也没说不愿意,更没觉得不满还想宰她的钱。
讹麻烦精的钱,他陈榭还不屑。
孟清荷拿着票高高兴兴地和马三妹去供销社买布去了,至于陈榭,谁还记得啊,逛街这么快活的事,她哪里还想男人啊,她只想快活去了。
供销社人不多,商品却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孟清荷目不暇接,每一样新奇的玩意儿都想买下来。
特别是衣服。这里的衣服她最喜欢,很轻便,不像前世那些繁复的裙袄。
不过每一样都要票!孟清荷最后花钱买了一套成衣,花了一块五毛钱,还抱了三尺布回家,用了从陈榭那里买的那张布票加七毛钱。
“下次我还想来!”从供销社出来,她有些意犹未尽。
“哎哟,哪有那么多钱和票呀,钱要省着花的。”马三妹看她就像看不懂事的女儿。
“可以让陈榭给呀。”孟清荷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她的五十块钱就是陈榭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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