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有人走近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进城咋不找我嘞？”
“小舅子！”汉子起身热情回应：“吃朝食了没？”未等来人回答，又豪气唤伙计：“来碗羊杂汤饼！加份羊肉！”他现在有钱！
“不用不用，我刚吃过，还要去店里呢，走，一起去看看你小侄女。”
“行！”汉子利落收拾，刚走两步又回头：“妹子，哥走了啊，下回买皮子记得还找我——大伏山老侯！包你货好实惠！”这样好的主顾他自然要抓牢。
“哎好。”杜淼淼应得极敷衍。她在想楚江鹏，那货要活着也快七十了？会不会死了？应该不会，都说祸害遗千年，那货大概能长命百岁。黑衣人的背后主使是楚江鹏？图什么呢？楚家世代都处于士族顶层，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连皇帝都要看楚家眼色，他抓侄孙图啥？图侄孙好颜色脸大好捏？再说，她上辈子和楚江鹏交手无数，他怎样也干不出这般蠢事，不过也可能是年纪大了糊涂。杜淼淼笑笑，上一世她几乎和楚江鹏掐了一辈子，这一世对上结果如何她很期待。
时辰尚早，杜淼淼慢悠悠从街头晃荡到街尾，见书铺笔墨行之类的都还关着门，便挑了家客栈补眠，对面就是茶楼，醒来正好便宜探消息。
“郎君~”
“娘子~”
杜淼淼一觉补到下晌，此时茶楼客满，正是热闹，只是如今的京都反而比三十年前还无趣，听了一出龚家大少遇袭记，接着三出都是这种咿咿呀呀的痴男怨女戏码。杜淼淼听得脑壳疼，不由不耐出声：“怎么又是这个？整点儿能听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旁边立马有人帮腔：“就是，天天都是这些，我们都会唱了！”
“那客官想听点什么？”开门做买卖，和气生财，被人捣乱也习惯了笑脸应对。
“讲个赤狐将军！”杜淼淼高声道，顺手打赏了一小块碎银。上一世她满腔热血报国虽然死得有些那啥，但也算圆满，能有机会在死后听到世人关于自己的传说，想来谁都会好奇。
“赤狐？”
“谁啊？”
“大邕有名的将军里有这号人么？”
茶客们议论纷纷，让杜淼淼本来的满心期待渐渐发凉。
“跑？你跑啊！再跑一个试试？！狗东西！”外面嚣张的打骂声吸引了茶馆众人注意。
“下贱奴才！看小爷怎么收拾你！”绿衣少年似是极气愤，接连踹了好几脚，脚脚使足气力，踹得那跪趴之人左摇右倒无助似浮萍，最后一脚踹在臀部，那人一个跟头，“咚”一声脑门直接磕到对面客栈台阶上。这一下可不轻，立时见了血，人也趴着不动了。客栈伙计怕出事探出头来正欲劝和就被少年怼回去：“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儿收拾！”
“啧，这帮世家子，整日胡作非为！呸，迟早要遭报应。”窗口看热闹的茶客边吐瓜子皮边评价道。
“小点声！你也不看看下面的是谁，为首的可是楚家公子！”楚家在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左相就这么一个孙子，都快宠上天了！楚家耳目众多，说不定在座的就有他家门客，别日后被捅刀子怎么栽的都不知道。左相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小肚鸡肠贼记仇，更绝的是上到三公九卿下到贩夫走卒他都爱惦记。
“有些热闹瞧不得，咱们还是听曲儿。”众人注意力又转回楼下戏台。
杜淼淼在二楼雅座，这个位置靠里，略偏僻，但却是最佳的观察点，既能全览楼下戏台、大厅，又能纵观二楼茶客，略探一下身子就能从旁边窗口看到外面街上景象，万一出事还能第一时间溜走。这都是她上一世“闯荡”出来的宝贵经验啊。
本来一帮小纨绔她着实没啥兴趣，但一听是楚家公子，这脚底就有些痒，一个燕子鹞，翩翩从窗户跃下。
“住手！”杜淼淼提声喝道。
绿衣少年看着从天而降的小朋友有些懵，哪儿来的憨货敢“行侠仗义”到他头上？少年发自肺腑地关切：“你吃饱了撑的？”
杜淼淼冲着少年摇头，诡异地笑着：真是孽缘呐，上辈子她刚搬来京都，正是热爱打抱不平的年纪，初遇楚江鹏也是这般场景，只不过他爷爷是强抢民女这孙子是虐打民男，哎，一代不如一代啊。
绿衣少年看她笑得神经不欲理会，转头恨声吩咐：“还不把这狗东西拖走？！”大抵没踢尽兴，说着还欲上脚，眼见就要挨到那人，转眼却是绿衣少年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哈哈哈”始作俑者笑得贼开心。这不怪她，谁叫他连摔倒的姿势都和他爷爷一般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亲生的！
“屎丫头，你找屎！”少年被伙伴搀扶起，一手捂着嘴，一面大着舌头撂狠话。
少年一行人数不少，衣着光鲜的主子就三四个，跟着的小厮护卫更是有数十人，杜淼淼刚出手就被团团围住。
“咒她！”绿衣少年恨恨吩咐，自己却退后，他有原则——不打女人。
杜淼淼不傻，方才在楼上就看出是一群样子货，瞧着高壮粗蛮，其实都没两个下盘稳的。只见她轻轻松松溜猴似地左躲右闪，逮着机会就是狠狠一拳或是一跺脚，专往软肉处下死手，转悠几圈还未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仆从皆有些吃不消，一个个呲牙咧嘴，抓人的动作却是慢了下来。
一边的主子们看得着急，就一个脑缺丫头片子，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们脸往那儿搁？有人按奈不住欲大展身手，却被伙伴按住：“跟个白痴丫头打架你可真出息。”打赢了没脸，打输了更没脸。这道理都懂，可咽不下这口气不是？
“西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咱们先走。”这话是对绿衣少年说的，少年顺着伙伴视线看着地上躺着的逃奴，咬牙道：“咱们走。”走时狠狠瞪了杜淼淼一眼，仿佛在说：“给爷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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