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 路西法醒来的时候,圣神还在睡。
没了需要担心的事情,精神也不那么紧绷了, 神贪睡的本性又开始冒头。
两人原本互相依偎着睡在一起,路西法睡醒之后,把神揽进自己怀里,上帝就乖乖地窝在他胸口,胳膊搭在他的腰上继续睡。
这种感觉很新奇。
从来都是路西法自己紧紧地依赖着神, 觉得他无坚不摧, 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即便自己闯了天大的祸, 只要求得神的原谅,就什么都可以解决。
如今,神把所有的脆弱、情感都曝露在他的面前,才发觉:神不是无所不能, 他只是习惯性的硬撑, 其实……神很依赖很依赖自己。
他看着头枕在自己胸口, 浅浅呼吸的圣神。
银色的发丝散落在床侧,一只手窝在胸前, 像是婴儿般半握着拳头。
好乖。
想亲,也想抱。
又怕把他吵醒。
圣神近期的神力消耗太多,故而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息。如果可以, 路西法甚至希望他可以一直保持睡着的状态, 直到降雨的那一刻。
这样才是最有利于神力的修复。
可惜,外面那一群根本就不知道体谅神。太阳才初初亮起,就听见了加百列和乌利尔齐齐问候的声音。
“吾神,天使们都准备好了,何时启程去埃及?”
躺在怀里的人, 听见外面的声音,不情愿得了。转而又把脑袋往路西法的胸口埋得深了些,拉拉被子,干脆把整个头都蒙起来。
路西法心里忍笑,抬手帮他把被子掀起一点儿,露出漂亮的银发。
他轻手轻脚得把神从自己身上弄下去。原本想着去外面和加百列讲一声,把出发的时间推迟。没想到,他这轻轻一,怀里的人就醒了。
“路西……”神说。
声音迷迷糊糊的,又软又绵。
“什么时候了?”他问。
路西法拍拍上帝的腰,正要哄哄他,让他再睡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乌利尔的声音。
“圣神,白昼已经开始,请问我们何时启程?”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明显一僵,而后猛地睁了双眼。
“糟了。”他匆忙起身,懊恼的抱怨:“吾又睡过了。”
路西法静静得在床上躺着,单手托在下颌,看着银发的神祇这些细细小小的作,眉梢眼底布满了柔和。
上帝回身,看他这闲闲的样子,气闷地白了他一眼,再回身时已是整理好衣衫,端坐在了床边。
飘渺的声音自神的口中传出,一如既往的庄严神圣。
“白昼过二之一后启程,先去大圣堂门外等候。”
路西法听他下完命令,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现在白昼才刚刚开始,出发还早,再睡一会儿?”
坐在床边的银发神祇,姿态庄严地回头朝他看过来,金色的眸子像是漾起一圈圈的水波,柔和又温润。
路西法看他一时没有作,干脆抬手往他胳膊上一拉,就将人给拉回了床上。
“路西……”
一个称呼说完,被小狼崽伺机吻上了唇舌。
然后就手软脚软地趴在了他的胸口。
“走得那么晚,是不是舍不得我?”路西法勾弄着他的脖颈,低声问。
上帝闻声扬起头来,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头:“是有一部分这方面的考量。”
啧,如此官方的话术,说起来又这么的一本正经。
路西法听得啼笑皆非。
抬手就捏上了他软软的脸颊:“您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嗯?创造生灵的时候,每个人有那么多面,怎么到您自己这里,就死板成这样了?”
他说着,一个翻身,把两人位置倒转过来,指尖伸进神的腋下,轻轻地挠起来:“您这是故意的吧,嗯?是不是故意的?一天不惹我不开心,就不行是不是?”
上帝被他挠的痒,使劲儿往旁边躲。
“路……西,你放开吾……”
嗯,不愧是神,被挠成这样,也只是在眸子里漾出极浅的笑意,面上是一点儿笑容都没绽开。
路西法干脆换了位置,又挠上他腰间的痒肉,“不放,就不放,看您以后还敢这么公事公办地敷衍我。”
显然相较于腋下,神的腰才是敏感的地方,手指才刚放上去挠了一两下,就开始求饶了。
“路西……你不要挠了,哈,好痒啊……吾没有公事公办,也没有敷衍你……快放过吾……”
“好痒?骗人,都怎么没见你
笑出来。”路西法继续变本加厉地挠,“撒谎精。”
上帝被他闹得无法,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腰,玉白的脖颈向前伸着,吻上了路西法的嘴唇。
“路西,你不要闹吾了……吾已经很不端庄了。”神气喘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浅浅的懊恼和示弱。
已经很不端庄了。
已经很不端庄了……
路西法眼前又飘过昨日,在约旦河畔,两人树下的纠缠。
顿时兽性四起。
狠狠把人压着,就亲了上去。
“行前要不要来个再见仪式?”路西法凑近神的耳边,压低声音问。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带了一层细细的电流,整个耳朵都酥酥麻麻。
后知后觉的上帝,意识到这是个什么问题,连忙摇头。
“还……有事要做。路西,你先平复一下。”他说着,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路西法怀里。
从胸口的起伏来判断,这需要平复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路西法没再说话,只温柔地抱着他,让他整个身子都落进自己的臂弯。
*
待到怀里的人喘息频率恢复了,路西法这才缓声开口:“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做吗,圣神?”
上帝从他怀里出来,理好身上的衣衫,点点头。
而后坐上床边,说:“路西你过来。”
神的坐姿端庄、面色郑重,路西法也不再敢造次,下床单膝跪到他面前,右手置于左胸,垂眸恭谨地说:“吾神。”
上帝抬手挥一挥衣袖,便将书桌抽屉里的创世之书取出。他一手托着书骨,一手拿着羽毛笔,在上面一字一句地写下古老的文字。
“路西,吾在临行前为你降下一道神谕,此神谕将记录在创世之书的书页。这也是你为世界的一次立功,日后你若有意重返天堂、恢复圣天使长的职位,此次立功可免去地狱刑罚。你可愿意?”
尽管路西法早已对此有所准备,但听见这一句“免去地狱刑罚,恢复圣天使长职位”,心下还是忍不住漏跳一拍。
他郑重地鞠躬,说:“路西愿意。”
听见这一声回应,屋内圣光忽然大亮,柔和的光明之力将他缓缓包围。
像是绵绵的水流一般,流淌在他身边,他甚至能感觉到这水流一点点流过他
的皮肤,渗入他的毛孔。
正惊诧时,听见一声轻柔的“闭眼”,自耀目的圣光之中传来。
他连忙听话地关闭了双眼。
没了视觉的干扰,身上的触觉越发敏感。他能感觉到将他周身都包裹着的圣光之力,顺着他的毛孔渗入皮肤,又流进他的心脏……后又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包容的温和的圣光之力,如同祂的主人一般,温柔得洗涤着他体内的邪气,留下细细绵绵的痛感。
这是……?
路西法心下一颤。
他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又不敢深思。
直到耳边响起神含笑的声音,说:“好了,路西你可以睁眼了。”
路西法这才缓缓得睁了双眼。
上帝弯腰,手指点点他的眉梢,眉眼弯起浅浅的弧度,纯净清澈的金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很漂亮。”神说。
路西法顺着神的目光低头,就看见了……垂在自己腿上,柔长的、浅金色的发,还有洁白的、纤尘不染的炽天使服。
“圣……神?”他抖着声音问。
“吾用圣光之力,暂时取出了你体内的邪气。”上帝说着,摊开手掌,露出一对黑色的耳环。
这是路西法堕天以后,一直带着的那一对。
“只是暂时取出,否则你身上携带着黑暗之力,很可能会被阿玛拉操控。你的黑暗之力,吾暂时保管了,但真要彻底祛除,还是要去炼狱经受上千年的惩罚,明白吗?”上帝说。
路西法跪立着,抱在上帝身上,深深得在他怀里吸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一千年好久啊,雅威……不能减时间吗,雅威……”
最后一个称呼叫在上帝耳边,像是撒娇一样。
端庄认真的神祇,一点都不为所,讲起话来清清冷冷:“不能。登入天堂的规矩,你当初也参与过制定,堕天时未曾想过这些吗?何况吾已经减了你地狱五千年的惩罚,不可讨价还价。”
路西法身子一僵。
转头蹭上神的鬓边:“可是,那个时候……没想过,会这么离不开您啊。”
那时只想着:就算我堕天了,六千年后,我还是天堂的圣天使长,依然是圣神身边最疼爱的天使。
哪能料到……堕了天,就和圣神好上了
。
“以前您不是我的伴侣,六千年还不是弹指一挥间。现在,一千年都好难熬啊……圣神……”
“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天,一千年……那就是,个十百千万……三十六万五千个日夜,三十六万个没有您的日夜!”
他抬了脑袋,委屈巴巴:“圣神,我会想您想到死掉的……”
被他家圣神指尖点在额头,凉凉地白了一眼:“瞎说,你尽管去领一千年的罚,吾都不会死掉,你更不会。”
路西法听见这话,有一瞬的愣怔:圣神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意思吧?
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精力旺盛的小狼崽,抬手就把人仰面推到了床上,洁白的羽翼将人遮了个严实,浅金的发丝,柔柔得散了满床。
“您是说,您比我还要更离不开吗,是不是?”
上帝慌乱地移了目光:“不是,你乱想的。”
摇着尾巴的小狼崽:“圣神,我们来做行前告别仪式吧?”
“不做!”
“做嘛做嘛,要离开七八、九十天呢!后边还要分别三十六万五千天呢!”
“那是以后要分别的,路西,你不能这么算!”
“唔,路西法!”
“呜……路西……你怎么这么坏……”
捂脸。
他明明,都把小崽子身上的黑暗之力取出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盖盖:圣神,这可能和黑暗之力没有什么关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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