彳亍口巴……
又一个醉鬼。
他笑着把他从竹椅上拉起来:“我多大,你多大?好意思说我是小崽崽,嗯?”
上帝骤然站起来,头还有一点晕,措不及防就倒在了路西法胸口上。
男人脑袋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路西法还有点懵。他绷着身子,想等这人自己反应过来站好。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见这人有什么静,忍不住拍拍这人后背:“雅威,睡了?”
没有回应,但是……捉着自己衣服的手却紧了许多。路西法迟疑地抬了胳膊,拍拍他的手背,问:“怎么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觉得难受啊?”
趴在他肩膀上的人,轻轻地点点头,过了没一会儿又开始摇头。
随后,两只胳膊忽然把他揽住,紧紧地揪上他后背的衣袍。
冰凉凉的手掌,贴在他的衣袍上,温度自那处皮肤渗进身体里。
他们贴得……太近了。
男人身上的花香、清凛雪香,一股股得飘来。
甚至,只要一抬胳膊,就能把雅威整个箍进怀里。
路西法拍拍雅威后背,笑着打趣他:“才教训了缇亚一通,说人家放肆无礼,我看你比她厉害多了。至少人家没对我上手,再看看你自己,嗯?”
他说着,凑近男人,继续逗他:“这位名叫雅威的小公子哥,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双标了?”
“路西法……”一直抱着他的人终于有反应地了,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叫出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呼吸与声音一同打进耳朵里,像是无以名状的悲鸣。
“路西……法……”
“路西……”
他听见这人在他耳边无力地说:“你这么不乖,我要怎么办……”
*
路西法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还没回过神来。
在他耳边的那一句“你这么不乖,我要怎么办”,在他心里堪称巨大的震荡,让他久久没能回神。
他想不明白……
事实上,雅威的很多地方都让他想不清楚。
几乎倾尽灵力为他制作的手链,早上揉在自己头顶的手掌,亲手喂给他吃的莓果……
还有今日,脱口而出的“
放肆”和“无礼”,和最后昏睡之前,一声又一声叫出的“路西法”和“路西”,之后的那一句……说他不乖的话。
一个不可思议甚至无厘头的可怕念头,在他心里缓缓生根、盘踞。
他觉得:不,这不可能……太可笑了。
可潜意识里,却又有个声音在真切地提醒他:也许……这才是真的呢。
正坐在床边发愣,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身浅金绣衣的“圣神”手上抱着一本创世之书进来。天已放晴,日光自他身后照过来,为他镀上一层浅金的轮廓。
“路西。”摩西说。
路西法起身,凝神在摩西身上打量了片刻,最终目光停在他手上的那本棕青古书。
“嗯。”他回答:“您是来看雅威的吗?”
摩西摇摇头,说:“外面出了些事,我去看看。你留在此处,看顾好雅威。”
怕路西法会缠着他一起出门,忙又补上一句:“好好与雅威相处,不要胡闹。”
路西法心思转了几转,抬起手腕,送到摩西面前:“我和雅威好着呢,您放心吧。您看,今早他还送了我一串手链。”
手链的制作算不上精良,人间很普通的皮绳,串起一个铜铃铛,还有两个制作粗糙的木牌。虽说上帝为了手链能看得过去,用了些许神力进行了修饰,可挨不住原本的手艺太差,看起来依然很粗制滥造、毫无任何诚意的样子。
“哎,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就送我手一条链,做得还这么丑,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似的。”路西法说着,眉头蹙起,装出不乐意的样子,小声地抱怨。
“可能是看你对他不太友好,想和你修复关系吧?无用也收着吧,是他的一片心血,别让他伤心。”
路西法听见摩西回话,眉间露出狡黠的笑。
而后抬步走到摩西面前,双手虚虚环住他的腰,用气声问:“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院子里,除了我全是人类,您走了,圣光结界维持不住怎么办?”
摩西想了想,说:“没关系,圣光结界能维持很久。”
路西法轻轻地“哦”了一声,放开摩西,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指尖蹭过他手里抱着的棕青古书。
几乎立时的,路西法身上的
堕天使之力,便触发了创世之书强大的反抗。
浅金的圣光自书页中如雷霆闪电一般得蹿出,直直朝着路西法的脑袋就劈过来。
与这个世界同时诞生的创世神器,又在后来的亿万时光里与神共同成长,创世之书的威力比之圣神也毫不逊色。幸好路西法反应快,也躲得急,否则怕是要和神器斗个你死我活。
路西法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转头就委屈巴巴地数落摩西:“我就蹭了一下,它就暴躁成这样了,您也不好好管管它……”
然后,还嫌被打得不够似的,换了只手就又要往创世之书的脊背上捏。
摩西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抱着神器往后躲:这是开的什么玩笑?上帝他老人家还没睡醒,这神器暴走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要是把路西法给劈了,就算劈坏下一根毫毛,他也赔不起。
你来我往间,摩西完全没注意到:路西法带着手链的那只手,鸡贼得蹭到了书封上的一角,而创世之书这次却没了任何抗拒的反应。
他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床上睡着的人一眼,佯装悻悻地收了手:“好好,我不摸就是了,您去忙吧,我会好好和雅威相处的。”
摩西点点头,连忙抱着书走了,生怕多留一会儿,徒生变数。
*
路西法蹑手蹑脚地跑到窗边,望着摩西推门离开的背影,等到门“啪”一声关上,这才缓缓回身。
他先是看了看床上的人:男人还在熟睡着,长长银发散在枕上,正侧卧着,双臂交叠着放在胸前,呼吸很浅。
而后转身坐到桌前,手掌在桌上一挥,一本牛皮封面的纸莎草书立刻显现出来。
指尖握出一根芦苇笔,凝神思考着,在纸上缓缓写出工整的拉丁文。
【他初次见面,对我很好】
【手链——说梅瑟参与,但梅瑟并不知晓】
【强大的灵力——巫师?(我说的)】
【关于身份,从未主说过】
【摘得莓果,酿的酒,恰好我都喜欢】
【为我调牛乳】
【……】
一边写着,脑袋里全是这些时间里,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看着写下的一整页稿纸,笔尖停在最后一句:从未与我发脾气,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
身上一直都有圣神的味道。
*
路西法望着纸莎草上的字,呆呆愣愣的。
太明显了……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有几个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如此不遗余力地对他好呢?更别说,还是个陌生人。
就连向来惯着他的米迦勒,都因为他堕天这事一直对他耿耿于怀,每次见面都是短兵相接,先打一架再说。
至于天上其他人……要么是出于对他的震慑连与他说句话都不敢,要么是被他从小折磨太多,对他敬谢不敏。整个天堂,会如此宠着他也惯着他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想通这一层的路西法,甚至握着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想快些过去床上,躺到他的身边,把他摇醒,和他相认。
然后……让他再抱一抱自己。
或者自己,过去抱一抱他。
但又硬生生地按住了:如果雅威真的就是圣神,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独自一人,隐匿在这样一处与世无争的庄园?明明自己堕天足足三十多天也没有什么反应……为什么又突然给他一个信号让他过来?可为什么待他过来了,却又不以真身见他?
这些,路西法通通想不明白。
前几个问题他勉强还可以解释,比如像梅瑟说过的:为了体验人间疾苦。
又比如雅威先前对他说过的:抛下他离开,是觉得他可以做的很好。而将他召回,也只是因为放心不下,一定要让他留在身边才行。
但最后一个问题,却是让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还有那一句醉酒之后,满是悲鸣的话:我要怎么办……
若是一个普通人,这样一句话未免过于寻常,可圣神他可是创世神明啊。就连整个世界都是他创造的,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说上一句“我要怎么办”?
想到这些,路西法都觉得心里一冷。
他将桌上草纸挥散,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上帝身边,而后小心得坐到床上,想了想又施术把手脚弄干净,干脆利落得侧身躺倒下去。
上帝因为才喝过酒的缘故,身上泛着一股酒气,靠得这样近的时候,那股清凛的花香和莓果香味,就一股一股地荡过来。
路西法指尖摸摸他的袖子,后又捏捏他的头发丝,轻声地嘟囔出一句抱怨:“您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说完,又倾身向前,往男人的方向凑了凑。
一点点……
再一点点……
最后,整个脑袋就埋进了上帝的颈窝。
他&#xe863;&#xe863;手指,抬起上帝垂在身侧的手掌,犹豫着……放到自己腰上,然后整个人蜷缩着,像只小狼一样,卧进了熟睡的人怀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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